且說蕭桓宇趕到天慈庵時已過酉時,他被安排到了松居最大的齋房,此刻用過晚膳。
“太子殿下,消息已經傳到山上,皇後娘娘知道您來了。
”
因為瘟疫,天慈庵上下傳遞的方式以鳴鼓為号,山上自有小尼姑聽到鼓聲至庵門,隔門傳信。
蕭桓宇聞言擡頭,“母後可好?
”
“殿下放心,皇後差人傳話說她一切都好且希望太子盡快回宮,這裡太危險。
”
“無論如何本太子都要見母後一面。
”尤其與司南卿聊過之後,他暫時不想回皇宮了。
宮裡有戰幕,而戰幕每日與他商談的事皆是如何補償蕭臣。
“太子三思!
”
聶磊還想再勸時蕭桓宇擺手,“你也辛苦,早點下去休息。
”
“是。
”聶磊知道自己勸不了,隻得拱手退離。
齋室裡燈火昏黃,燭光在镂空的燈罩裡明明閃閃,落在蕭桓宇臉上勾勒出的線條流暢自然,又帶着幾分孤傲。
來時路上,司南卿的那些話句句入心。
‘兵權面前,皇權有說話的餘地麼……’
蕭桓宇落在桌上的手漸漸攥緊拳頭,眉宇成川。
“太子殿下在想什麼,想的這麼入神?
”
蕭桓宇猛然擡頭,方見一蒙着黑紗的女人赫然坐在自己面前,他甚至不知道這個女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你是誰?
”
“太子殿下莫怕,是你母後叫我過來的。
”洛沁從懷裡取出一枚藥丸,遞過去,“此藥丸可解瘟疫。
”
蕭桓宇愣住,“可解瘟疫?
”
“沒錯。
”洛沁十分誠懇點頭,“山上的确有人染了瘟疫,但不是你的母後,是溫若萱,瘟疫是十年前的瘟疫,傳染跟緻死都十分霸道,太子莫要大意。
”
蕭桓宇難以置信看向女人,“你在說什麼?
”
“不好理解?
”
蕭桓宇根本理解不了!
他得到的消息是母後染了瘟疫,直到現在,他都在懷疑母後身染瘟疫是溫若萱的手筆,結果……
“過程複雜,我與太子長話短說。
”
接下來,洛沁連帶将十年前的事,有挑有撿一并說給眼前這位太子,“當年皇後,也就是你的母後入主中宮沒幾年,皇上便将溫若萱選進宮裡封其為貴妃,那時賢妃已經誕下皇子,皇上對那位皇子……也就是魏王似乎十分厭惡,于是你的母妃便将目标鎖住了皇上的新寵。
”
蕭桓宇警惕看向眼前女人,沒有打斷她。
“溫若萱不比賢妃程芷,她背後不僅僅立着整個禦南侯府,以溫禦跟戰幕的關系,皇上就算看在戰幕的面子也不會冷落她,這種情況下,你母後坐不住了。
”
“母後做了什麼?
”
“後宮伎倆無非下毒,你母後原想走這條路,隻不過還沒等她出手,另有妃嫔對溫若萱下了手,結果被她的弟媳也就是慕展歌識破,直接将那妃嫔給廢了。
”
蕭桓宇在這一刻重新記起這個名字,慕展歌。
他忽然想到什麼,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洛沁瞧了眼蕭桓宇,“想要讓溫若萱懷不上龍種,想要她真真正正消失在皇宮,前提是慕展歌别礙手礙腳。
”
“母後當年……”
“太子别急。
”
洛沁指尖落到手腕上,漫不經心撫弄着金色絲環上的相思豆,“于是皇後找到我,希望我能想想辦法。
”
“母後如何找到你的,你又是誰?
”
“皇後自有皇後的辦法,至于我是誰……”洛沁勾了勾唇角,“我是誰太子殿下以後會知道。
”
“皇後希望我能在不知不覺中除掉慕展歌,我答應了,但代價有點大。
”
蕭桓宇隐約記得慕展歌死于瘟疫。
“你是趁慕展歌研制除疫藥方時偷偷下的毒手?
”
洛沁搖頭,“太子大膽猜。
”
蕭桓宇皺眉,不語。
洛沁提了個醒,“那場瘟疫不是意外。
”
蕭桓宇聞言,臉色驟變,目光落向桌上那枚藥丸時更是驚駭不已,“難不成……難不成那場瘟疫是你的手筆?
”
“确切說,是我與你母後共同的傑作。
”
“不可能!
”蕭桓宇雙目陡寒,眼底迸出殺機。
洛沁覺得蕭桓宇還是太年輕,都是已經要當皇帝的人如此不知隐藏自己的情緒,“太子殿下莫要着急否定,聽我接着往下說。
”
“原本我與你母後的計劃隻是針對慕展歌,誰知道搬運毒屍的人出了問題,瘟疫瞬間蔓延到整個大周皇城,才會有十年前的那場瘟疫。
”
正待蕭桓宇想要反駁時,洛沁豎指于唇。
噓—
“十年前那場瘟疫雖然動靜鬧的大,好在結果是我們想要的,慕展歌死了。
”洛沁看向蕭桓宇,“慕展歌死在我與你母後的算計裡。
”
“你沒有證據!
”蕭桓宇寒戾道。
“呵!
”
洛沁瞧着一心想要替顧蓉脫罪的蕭桓宇,“太子殿下以為我在用這件事威脅你,亦或危險皇後?
”
“難道不是?
”
“當然不是。
”
洛沁看向蕭桓宇,“是因為溫若萱似乎發現了什麼,回宮之後一遍一遍在你母後面前提起當年瘟疫,更夥同翁懷松配制假藥令你母後身上出現與當年瘟疫一模一樣的症狀,這才逼的你母後連夜跑到天慈庵。
”
蕭桓宇心頭微顫,“怎麼會……”
“你母後已經躲到天慈庵,溫若萱還不放過她,竟然次日便追到這裡。
”
洛沁目色漸涼,“要不是我,你母後可就真的染上瘟疫了,投桃報李,溫若萱用在你母後身上的手段我加倍奉還給她,所以現在山上真正染了瘟疫的人是溫若萱,另外你母後身邊婢女彩碧也已經被傳染。
”
洛沁帶來的消息太震驚,蕭桓宇一時無法接受。
倘若被人知道十年前瘟疫與母後有關,且不說自己皇位如何,母後這是死罪!
“這些事,你敢說出去,本太子定要你不得好死。
”
看出蕭桓宇眼底根本掩飾不住的殺意,洛沁搖搖頭,很是失望,“我與殿下說了這麼多,殿下卻根本沒有拎清楚誰是敵,誰是友。
”
蕭桓宇冷眼相對,“你是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