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玄璟不見了?
溫宛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是咯噔一下。
蕭臣昨晚離開皇城,蘇玄璟也是在昨夜失蹤,他莫不是去追蕭臣?
不會,蘇玄璟不會武功,他追不上。
“有些話,雪姬不吐不快。
”
溫宛淡然轉眸。
“當初溫縣主愛慕蘇玄璟,時時刻刻圍在他身邊,甘願為他做任何事,哪怕來月事也要在角落裡等他與同伴飲酒之後盼望着能與他坐在一起喝一口茶,亦或寫一幅字,仿佛隻要能與蘇玄璟在一起,縣主願意舍棄所有。
”
雪姬面色微白,神色中似有譴責意味,“可自蘇玄璟到禦南侯府提親之後縣主态度大變,不搭理,不解釋,惡言惡語甚至于……縣主算計過蘇玄璟幾次你心裡應該比我清楚。
”
面對雪姬斥責,溫宛沒有為自己辯解,“所以呢?
”
“既然縣主隻拿蘇玄璟當閑散時尋開心的玩意,那麼在你舍棄他之後可不可以不要再招惹,縣主在蘇玄璟身上,可否留下一絲善念。
”
“姬娘說這些我可不愛聽了。
”
溫宛眼中冷漠漸消,臉上浮現出無比淡然的微笑,“你也說在本縣主愛慕蘇玄璟的時候甘願為他做任何事,那個時候,蘇玄璟或是搭理,或是解釋,沒有惡言惡語,可在本縣主看來那比我不搭理不解釋,要可惡的多。
”
雪姬暗暗噎喉。
“不搭理,不解釋,惡言惡語,如果這還不算不招惹,那姬娘教我,如何才叫不招惹,不如我把自己藏起來?
”溫宛再提曾經那些蠢事已經不會過分自責,有心碰上無心注定滿身傷痕。
當初她對蘇玄璟是,如今蘇玄璟對她亦是。
沒給雪姬說話的機會,溫宛身體微側過去,“姬娘看到蘇玄璟受委屈,便說我溫宛對他沒留一分善念,當日蘇玄璟将我像猴一樣戲耍的時候,姬娘也與他說過同樣的話?
”
“如果沒有,姬娘又憑什麼來要求我?
”
溫宛臉色漸愠,“把話敞開說,當日蘇玄璟釣着我,無非是想借我背後禦南侯府走上仕途,我突然不想被他釣,那是我幡然醒悟,姬娘得允許我長大是不是?
”
或許沒想到溫宛能把話說的這樣直白,一時噎喉。
“可那是以前,現在蘇玄璟對你如何,縣主感覺不到嗎?
”
“姬娘有沒有想過,如果那時我應下與蘇玄璟的婚事,蘇玄璟一朝得勢平步青雲,會不會善待我?
”
“應該會。
”
“怎麼會?
!
他未得手時姑且忽冷忽熱的釣着我,得了手便會覺得這法子妙的很,于是一遍一遍重複,用我時假意真心,不用我時棄如敝屣,讓我在患得患失中自我懷疑自我否定,我一生被他毀了是我有眼無珠,禦南侯府欠他的麼!
”
溫宛目光驟然寒涼,冷的似要從裡面結出冰霜。
雪姬未料溫宛這般想,可又覺得她這般想是真的成長了。
同樣的話她曾聽蘇玄璟說過。
“姬娘啊。
”溫宛暗自穩下心神,未老先衰般歎了一口氣,“如果我用蘇玄璟待我的法子待他,那才是一絲善念都沒留下。
”
溫宛把話說到這個份兒,雪姬有些坐不住,她比誰都知道當初蘇玄璟接近溫宛是為什麼,如今這話被溫宛擺到台面上說,隐隐的存着幾分羞愧。
“昨日……”
“本縣主已有多日未見蘇公子,他去了哪裡,我真不知。
”溫宛沒有再給雪姬難堪。
雪姬道謝後起身告退。
待其走下馬車,溫宛叫徐福駕車去西市,心裡正想蘇玄璟突然失蹤的事會不會另有蹊跷,忽的透過側窗看到一抹熟悉身影。
“徐伯,停車。
”溫宛叫停馬車後走出車廂,随後叫徐福先回府,自行朝對面禦翡堂走過去。
此時禦翡堂内,溫弦穿着一件淡粉色大氅正在櫃台前挑選翡翠,與她同行之人哪怕隻是背影便肉眼可見的富貴,一身紫貂裘是皇城大半數高門都沒有之物,發髻上的簪花珠钗也都異常璀璨奪目,縱無繁複花式,簡簡單單才更彰顯價值。
二樓萬春枝聽到守店掌櫃的通禀剛好走下樓梯,便見溫宛邁步進來,二人相視一眼,皆知來者不善。
溫弦聽到樓梯上有動靜,扭身看到萬春枝時自然注意到她目光走向,于是回頭,“喲,長姐這是聞着味兒過來的?
”
溫宛似笑非笑,“溫姑娘長相與我聞的味道差不多,本縣主是看着人過來的。
”
溫弦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你怎麼侮辱我都可以,太子妃在這裡,你莫不是連太子妃一起罵了?
”
此刻被溫弦喚作‘太子妃’的少女并沒有轉身,手裡握着一個翡翠玉镯細細端詳,仿佛沒聽到溫弦口中挑撥。
溫宛無意搭理溫弦,行到櫃台裡面,萬春枝叫掌櫃的過去歇着,這個客人,她來接待。
正面相對,溫宛看清眼前少女樣貌。
年約十六,身材纖細,一雙眉宛如翠羽,肌如雪白,腰如束素。
少女連餘光都沒掃過溫宛,亦未看萬春枝一眼,一雙眼睛緊緊盯住手裡翡翠玉镯,“總體來說翡翠玉質地堅硬,韌性較和田玉差,碰撞即碎裂,這種玉多半用來做護身符,并不适合做玉镯。
”
“和田玉顔色單一,不如翡翠玉顔色豐富,姑娘手裡屬紅翡,不但種質好而且顔色飽滿豔麗,姑娘就算喜歡也要等些時日,這一隻被鎮北侯府的虞郡主訂走了,不日來取。
”
溫弦嗤之以鼻,“又不是什麼好玩意,你當我們太子妃瞧得上……”
啪-
未及溫弦音落,少女手指微松,玉镯落地砰然碎裂。
萬春枝蹙緊眉,正要開口時卻見少女微微一笑,“萬掌櫃莫急,我與虞郡主頗有些交情,這物件不好,回頭我補給她一隻,訂金她給過?
”
“給過。
”萬春枝見少女面色溫和不好發作。
少女自懷裡取出一張銀票擱到櫃台上,面色不改,“這隻紅翡手镯色澤雖屬紅皮但偏褐,若是一對可值五百兩,一隻貴些也就七百兩頂天,皇城玉石翡翠行情訂金至多付兩成,虞郡主是個大方的,應該留下二百兩,這是一張五百兩的銀票,萬老闆不虧不賺,隻是琉璃不小心髒了您的地方,煩勞您自己收拾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