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宛開始擔心了。
如果真按消息裡說的那樣,蘇玄璟沒有後招,那麼很有可能在蘇玄璟的計劃裡,他就隻計劃到自己被暗蠍陷害。
而他的不作為,任由自己被陷害的舉動就是想将自己置于萬劫不複之境地。
至于誰來破局……
蘇玄璟倒是把命都交在蕭臣手裡了。
“縣主!
”正待溫宛思考時耳邊響起衛開元的驚呼聲。
她猛然擡頭瞬間被衛開元按下腦袋,“銅鏡!
”
此時溫宛也顧不得衛開元不敬之舉,低頭看時,分明看到一人蹲在他們早就埋伏好的地方,原本那處沒有消息,隻有紅猛蟻的味道,他們的計劃是直接拿人。
但此刻,溫宛跟衛開元視線裡,那人把手探進去,又抽出來,之後起身,行色匆匆走了。
“追!
”
溫宛正要起身時腦袋又被按下來,“縣主稍安勿躁,在此等我消息!
”
隻是眨眼功夫,狗窩裡就隻剩下溫宛一人,跟那條一直睡的很安詳的老黃狗。
溫宛别無他法,除了等……
遠處角落,沈甯看着那道身影在夜幕中劃出一道驚豔的弧度,瞬即如流星般消失,終于舒了一口氣。
“希望來得及。
”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月光下,一身奇裝異服的苗四郎從暗處走過來。
公子如玉,溫雅風流。
沈甯猛然回頭,“你怎麼在這裡?
”
“一個時辰前,蕭臣找過赫連澤。
”苗四郎行到沈甯身邊,低聲道。
沈甯微微蹙眉,“何意?
”
苗四郎扭頭看向沈甯,微微一笑,“以沈大人的心性,應該猜得到。
”
沈甯的目光從苗四郎身上收回,落向那道身影閃離的方向,她知溫宛在那裡,“乙傳信,須有信傳,在此之前溫宛跟衛開元守在那裡,隻是以紅猛蟻的味道引乙現身,目的是抓乙,但蕭臣去見赫連澤之後,赫連澤定有消息傳出,于是他們的目的,變成了接收消息的……暗蠍。
”
苗四郎聞聲側眸,清澈眸子帶出一抹笑意。
他的笑溫柔極了,“沈大人果然睿智無雙。
”
沒有感情羁絆的沈甯,看待問題便也沒有了偏見,“暗蠍着實可恨。
”
“暗蠍不可恨,可恨的是國與國之間無休無止的博弈跟較量,人心在利益面前,不堪一擊。
”苗四郎雙手背負而立,輕輕籲出一口氣。
沈甯下意識看向苗四郎,“這不應該是你操心的事。
”
“是啊。
”
苗四郎笑了,“好在南诏隻是一個小國,小到隻是于阗的宗屬國。
”
事實如此。
沈甯一直覺得南诏這樣也挺好,因為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便也沒什麼紛争,“接下來就是等了。
”
“等待是磨人的事情了。
”苗四郎順着沈甯的視線瞧過去。
雪。
不知何時,整個大周皇城突然飄起雪花,暮色鉛雲掩住星月,零星雪花如柳絮蕩下來。
初時飄雪,落地即化。
沈甯不禁擡起手,雪花落在掌心掬成一點晶瑩。
“下雪了,在的馬車就在後面。
”
苗四郎淺聲開口,“我送大人回府。
”
視線裡,沈甯額前青絲落下幾片雪花,如同絨花般點綴着眼前這張并非絕色,卻有着獨特氣質的少女。
白雪,都不如她聖潔。
苗四郎看在眼裡,眼中越發笑的溫柔,“大人小心些。
”
“你頭頂上的羽毛怎麼不插了?
”沈甯轉身走向不遠處苗四郎的馬車,狐疑問道。
苗四郎神色微怔,須臾笑道,“不是被大人揪走了麼。
”
“你沒有多餘的?
”沈甯倒是挺喜歡那幾根白色羽毛,回去之後便将那幾根羽毛插到自己卧房的花瓶裡。
見苗四郎不說話,沈甯心道奪人所好不太好,“等我再來還給你……”
“在下覺得大人說的對。
”
“我說什麼了?
”沈甯止步,狐疑道。
“在下插上那幾根羽毛,像鳥精。
”苗四郎輕笑。
沈甯,“……咳,雪大了。
”
看着沈甯匆匆向前的腳步,苗四郎唇角情不自禁勾起淡淡的弧度。
他喜歡一個人,許多年了……
夜深。
雪花漫天卷地的落下來,如棉絮如鵝毛,紛紛揚揚,覆蓋了整座大齊皇城。
天牢刑訊室裡,蘇玄璟雙膝跪在地上,任由鶴柄軒在那裡破口大罵。
“蘇玄璟!
老夫扪心自問對你疼愛有加,更将唯一的女兒嫁給你,沒想到老夫對你千般好,竟喂出你這麼個白眼狼!
你竟然這樣坑害玉婉!
”
看着鶴柄軒睚眦猙獰模樣,蘇玄璟隻是靜靜跪在那裡,不作任何辯駁。
刑室裡除了周帝,便是李世安,再就是鶴柄軒跟鶴玉婉,還有聶磊跟兩個侍衛。
宋相言也在聶磊進門的時候偷偷溜進來。
周帝沒攆他,他便悄悄站在角落裡,眼睛直直盯着蘇玄璟,恨鐵不成鋼。
這一步棋,走的太險!
“父親,此事定不關玄璟,玄璟也是被陷害的!
”刑架上,滿身是血的鶴玉婉為其苦苦辯駁,眼淚撲簌掉下來。
“玄璟,對不起……”鶴玉婉哭的傷心欲絕。
自蘇玄璟進來,周帝一直沒有開口,龍目黑如寒潭,冷冷的盯着蘇玄璟。
然而蘇玄璟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說。
“蘇玄璟,玉婉被你害成那個樣子,你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鶴柄軒吼的撕心裂肺,當真是傷心至極,怨恨至極。
蘇玄璟終是擡頭,刑架上,鶴玉婉滿身鞭痕,鮮血染透衣裳,露在外面的皮肉翻卷着,看一眼便覺觸目驚心,“對不起。
”
“皇上,蘇玄璟認罪了!
他說對不起……是他害我玉婉的,一定是他!
”
鶴柄軒早就沒有了一朝宰相的威嚴,如釋重負般指着蘇玄璟,鼻涕眼淚一起流,“他才是殺死八皇子的真兇啊皇上!
”
面對鶴柄軒恨不得自己死的行徑,蘇玄璟卻未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是暗蠍。
定是暗蠍借鶴玉婉誣陷自己,鶴府滿門算是受了無妄之災。
“蘇玄璟,朕在等你回話。
”周帝對蘇玄璟的印象一直很好,甚至不惜讓鶴柄軒将其從太子府戰幕手裡将其挖過來為己所用。
可如鶴柄軒所言,終究是喂不熟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