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溫禦剛剛束好發,幾十次反複嘗試之後他發現解決發型問題的關鍵在于束發用的東西,以前他喜歡簡約,隻用一根玉簪别起他引以為傲的,無比茂盛的白發,偶爾也會用到玉冠。
如今想要把後腦勺那一片寸毛掩蓋住,他就隻能把耳邊頭發朝上歸攏到一起,用布巾裹住,布巾往下垂落兩條寬長的帶子與剩下的頭發一起掩住瑕疵。
不起風的時候,應該沒問題。
矮炕上,溫禦才盤膝坐上去,正準備吃飯便見自己孫女走進來,“宛兒?
”
“宛兒來陪祖父把之前沒喝完的酒喝完。
”溫宛拎起一筐鹹鴨蛋走過去,臉上洋溢着天真無邪的笑容。
她最知道祖父喜歡看她笑了,笑的越開心祖父就越喜歡。
套話是個技術活兒,溫宛得先叫祖父放松警惕。
溫禦完全沒有放松警惕,朝溫宛背後瞧了瞧。
“祖父放心,少行跟君庭沒來。
”
“沒有少行就行。
”
溫禦長長舒出一口氣,上次那頓酒他試出溫家兄弟酒量,回頭直接在家法上制約了溫少行,亦專門找溫君庭囑咐過,他的酒量可與人拼一壺五十年竹葉青,再多危險了。
這一頓他想試試自家孫女的酒量極限。
矮桌上,鴨蛋跟酒都擺好,溫宛先開口,“幹喝沒意思,我與祖父互相問問題吧?
”
溫禦沒有反駁,正合他意。
“問問題倒是可以,萬一你這小丫頭不說真話咋辦?
”
“宛兒對着天上父母發誓,如果我騙祖父,父母就把我帶走!
”
聽到溫宛發這樣毒的誓言,溫禦連忙擺手,“這不好這不好,換一個。
”
溫宛搖頭,“我不想騙祖父。
”
“那喝!
”
溫禦剛想舉杯,溫宛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極有深意的瞧過去。
溫禦恍然,“祖父怎麼可能騙你!
”
溫宛還是不動,緊抿着唇,眉毛微微揚起,眼睛一眨不眨。
“好!
”溫禦舉三根手指頭,“祖父對着天上你祖母發誓……”
“祖父還是對着先帝發誓比較好。
”溫宛突然提議道。
溫禦不以為然,“為什麼?
”
“那不玩也可以。
”
“祖父對着天上先帝發誓,如果我騙宛兒,先帝就把我帶走!
”
溫宛舉杯,第一杯我敬祖父!
随着第一杯開胃酒下肚,問問題的環節正式開始。
“宛兒,你與祖父說,你現在對蕭臣是個什麼态度?
”
“朋友。
”
彼此認為是對,就喝。
鑒于剛才發過誓,溫禦直接端杯,喝了半杯。
換作溫宛,“祖父跟一經大師還有戰軍師并稱先帝身邊三大紅人,宛兒想知道你們誰最紅。
”
溫禦吃驚了,這是什麼送分題,“還用問麼,當然是你祖父!
”
溫宛喝時溫禦亦端杯,“祖父陪你。
”
“好啊!
”溫宛欣然領受。
“宛兒,現在的話,蘇玄璟在你心裡是個什麼位置?
”
“沒有位置。
”
第二杯。
“先帝厲害還是皇上厲害?
”
“各有各的厲害。
”
祖孫倆喝的速度不同,兩個問題後溫禦喝一杯,四個問題後溫宛喝一杯。
“宛兒啊,你跟宋相言是怎麼回事?
”
“宋相言是宛兒的朋友。
”
“如果先帝王還活着,他與皇上同時吩咐祖父做事,祖父聽誰的?
”
“這個問題雖然刁鑽而且沒有發生過,但祖父可以很肯定的回答你,先帝,畢竟皇上也沒什麼事要吩咐我,皇上有事隻會找戰幕。
”
“……怎麼還酸溜溜的……”
酒一杯一杯的下,問題一個一個的出。
四壺竹葉青很快喝個幹淨,溫宛主動去拿酒,腳踩地時險些跌倒,身子搖搖晃晃出去,搖搖晃晃回來,臉頰喝的通紅,手裡四壺竹葉青差點兒摔到地上。
溫禦瞧着自家孫女這酒量,比君庭也就好一點兒,不能再多了。
新一輪的問題開始,“一經大師失蹤祖父高興還是不高興?
”
溫宛有些坐不住,單手搥住桌面,下巴抵在掌心,眼神迷離,問問題舌頭打卷兒。
“當然不高興,祖父是那種幸災樂禍的人?
”
“宛兒你老實說,朱雀大街那幾家商鋪是不是你的?
”
“不全是,可也有全是的……”
“祖父覺得戰軍師能找到一經大師嗎?
”
“他不能,他就是個繡花枕頭,屁都不是!
”
“宛兒你現在是不是一個有錢人?
”
“還很窮,祖父你不知道店多不一定有錢……如果是郁教習的話,他能不能找到一經大師?
”
“郁玺良不能。
”
又是一壺酒。
直到第四壺酒被打開,溫禦稍稍有那麼一點點上頭,無傷大體。
相比之下,溫宛已經醉到下巴從掌心滑下來自己給自己吓一跳。
某侯爺覺得可以試到這裡了,那是自己親孫女還能朝死裡灌!
最後一個問題。
“宛兒,禮部尚書蜀文落的事你參與多少?
”
溫宛豎起一根手指,一雙眼睛對準那根手指,撅起嘴,“就一半。
”
“祖父知不知道賢妃薨逝之前,郁玺良去過禅房?
”
“不知道……”
溫禦忽然停頓,片刻擡頭看過去,“郁玺良去過禅房?
”
溫宛實在撐不住,幹脆趴到桌上昏昏欲睡。
溫禦猜到這件事會暴露,當初郁玺良與他說過,他知道蕭臣也一定會想到各中因果,然而幾天過去,郁玺良沒來找他,這很有可能說明郁玺良已經把這件事擺平了!
怎麼,這個秘密會從宛兒嘴裡說出來?
“宛兒!
”溫禦心裡沒底,直接用手去搥溫宛額頭,“誰與你說郁玺良去過禅房?
”
“蕭臣……”
“蕭臣怎麼知道的?
”
遊戲玩了這麼久,一問一答是慣性,溫禦本能覺得溫宛這會兒說的每一個答案都是真的,且不說發過誓,丫頭喝多了!
這也是溫宛的初衷。
“郁教習告訴他的,郁教習還說……”溫宛勉強支撐着坐起來,豎起一根手指貼到唇角,貼的太重嘴唇都壓的變形,“不許告訴任何人密令的事。
”
密令?
溫禦瞬間僵住,整個身體如白玉雕像杵在那裡,眼睛瞪如銅鈴!
“什麼密令……”溫禦狠狠噎喉,剛上來那點兒酒勁兒早就給吓沒了。
郁玺良該不是把密令的事也告訴給了蕭臣……
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