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裡,宋相言又開始烤肉了。
這回他把炭火燒的極旺,紅光烤臉,襯的宋相言面色飽滿紅潤,鐵盤上的肉片發出茲拉聲響,香氣溢滿整間牢房。
戚楓進來時宋相言正在大口吃肉。
“小王爺昨夜過的可好?
”
“可好了!
”宋相言将蘇葉拎到嘴邊,肉朝蘇葉上一搥,嘴張開時蘇葉連同肉片一起祭了五髒廟。
戚楓坐到對面,宋相言當即拿了雙筷子遞過去,“你也吃。
”
“微臣吃過來的。
”
戚楓沒有伸手,“小王爺有沒有想到脫身的辦法?
”
宋相言嚼着嘴裡的肉,很香,“哪有那麼容易脫身,隻能自證清白。
”
“小王爺想走公堂?
”戚楓臉色微變,“入公堂可不是開玩笑的!
”
“不然怎麼辦?
”宋相言又夾一塊肉,昨夜沒什麼心情吃,早上起來肚子就咕咕響了。
宋相言特别看的開,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先溫飽而後知榮辱。
不吃飯并不能讓他更清醒,“這件案子隻能上公堂,任何除此之外的方法都不能将我身上的嫌疑洗刷幹淨,我雖不在乎名聲,但毒殺戰幕的黑鍋我可不背。
”
戚楓點頭,“小王爺可有線索?
”
“說起線索,我正想叫人找你。
”宋相言正要夾肉時,筷子忽然停下來。
他把筷子擱到旁邊,眉目深斂,“你幫我找一個人。
”
“誰?
”
“夭夭。
”
戚楓隻覺這名字熟悉,片刻恍然,“之前在禦翡堂做事的小乞丐?
”
宋相言點頭,“不過不要聲張,我不想讓溫宛知道這件事。
”
“與縣主有什麼關系?
”戚楓聽的糊塗。
宋相言便将那日與夭夭見面,以及他與夭夭的對話全都說給戚楓,臨了補充,“如果溫宛知道夭夭是那麼冷血的人,應該會傷心。
”
戚楓,“……小王爺現在自身難保。
”
見宋相言擡頭,戚楓轉了話題,“小王爺懷疑夭夭有嫌疑?
”
“說不清楚,不過本小王想了許久,若說那日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就隻能是本王小見了夭夭。
”宋相言皺了下眉,“倒不是夭夭本身有什麼問題,我隻怕是她被人利用,所以也别傷她。
”
“不傷她怎麼查出真相?
”戚楓不以為然。
宋相言沉默一陣,“就算傷她也别叫溫宛知道。
”
眼見宋相言在提到溫宛時眉目間有一瞬的溫柔,戚楓便忍不住歎息,“恕微臣有句不當說的,我真希望小王爺與溫縣主,不曾有過交集。
”
宋相言搭眼過去,“那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
戚楓,“……小王爺。
”
“本小王的意思是,奪嫡這麼大的事我若不參與進來,百年之後大周這段曆史沒有本小王的矯健身影,我豈不是白活一世!
”
宋相言理直氣壯,“不能在大周曆史長河裡留下屬于本小王的輝煌,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
戚楓靜靜看着眼前的宋相言,聽着他在那裡胡言亂語。
宋相言見戚楓不信,再欲強調時被其打斷。
“今晨溫縣主去敲法鼓了。
”
牢房裡頓時無聲,唯有鐵盤下的炭火噼啪作響。
紅色光芒落在宋相言臉上,将他緊張且嚴肅的面容勾勒的異常清晰,“她為什麼去敲法鼓,是又出了什麼事嗎?
”
戚楓沒開口,宋相言頓時變得焦躁不安,“是不是有人把手伸向她了,你查到是誰了沒有?
”
不等戚楓開口,宋相言猛然起身朝牢房外走,“誰敢動她,我弄死誰!
”
“小王爺!
”眼見宋相言要離開牢房,戚楓也跟着站起來,“溫縣主是想替你扛罪。
”
音落,宋相言身形陡頓。
心跳都仿佛停止了一樣。
戚楓深吸一口氣,“溫縣主雖然魯莽,可微臣見到她這般,便也覺得小王爺之前所有的付出,值得。
”
宋相言背對戚楓,眼底閃動光芒,驚喜,憤怒,擔憂,害怕,惶恐,百般滋味揉雜在一起,化作一滴淚墜落。
他忽然抹淚,轉身看向戚楓,“你即刻回去,把鼓拆了。
”
戚楓聞言震驚,“拆法鼓?
”
“叫你拆你就拆!
”宋相言決絕道。
戚楓還能有什麼别的辦法!
待其離開,宋相言重新坐回到桌邊,怔怔呆了好久,忽的笑了……
皇宮,鳳儀殿。
蕭桓宇自公孫斐那裡回來之後被顧蓉召見入宮。
這會兒殿内,彩碧招呼不相幹的宮女太監退下,廳内隻剩兩人。
顧蓉面色憂沉看向自己兒子,壓低聲音道,“戰幕的事,真是宋相言做的?
”
“回母後,多半是。
”蕭桓宇隻道戰幕中的是沙尾蛛毒液,他親眼看到一隻沙尾蛛從宋相言的手腕裡鑽出來。
事實如此。
聽蕭桓宇這般說,顧蓉眼底焦慮徹底不在,神情變得興奮異常,“天賜良機!
”
見蕭桓宇低頭不語,顧蓉眼神發狠,“戰幕還沒死?
”
“尚有一息。
”蕭桓宇回禀道。
顧蓉知道一些事,“聽說除了李輿跟李顯,還有一個什麼老夫子在救他?
”
“是血雁門的人。
”
“蘇玄璟的人?
”顧蓉愣了一下,“那為何是溫禦跟一經帶去的?
”
“此事蘇玄璟與兒臣解釋過,他派人出來的時候剛好碰到溫禦跟一經,巧合而已。
”蕭桓宇對此事并不存疑。
“那你便叫蘇玄璟把人叫回去,什麼老夫子,不過是鄉野裡那些不着調的野狐禅,有何資格給戰幕瞧病。
”
蕭桓宇一時愣住,“可依李顯跟李輿的意思,眼下正是那位老夫子吊着軍師的命,他若離開……”
顧蓉不語,靜靜看着自己的兒子。
蕭桓宇恍然,“母後是想……”
“桓宇,眼下這麼好的機會,你可千萬不能婦人之仁,戰幕一死,宋相言必會受到應有的懲罰,那宋相言仗着自己的身份明裡暗裡幫了蕭臣多少忙!
”
顧蓉苦口婆心道,“他不死,蕭臣難鬥!
”
“說起他們公主府,宋相言死心塌地跟着蕭臣,蕭靈卻又暗中給蕭冥河撐腰,原本以為公主府不會摻和進來,沒想到是本宮想多了,他們之前一直都在觀望,如今倒是下了注,可沒有一注下在咱們太子府!
”
顧蓉隻要想到這件事,對蕭靈的恨便如滔滔洪水決堤,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