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點頭。
的确。
如果不是皇上偏袒不公,太子何緻走到這一步,整盤棋局也不會落到現如今這般無棋落子的地步。
他起身走向蕭桓宇,“事已至此,開弓沒有回頭箭,等罷!
”
蕭桓宇點頭,“我該做什麼?
”
“你就守在這裡,與外祖父呆在一起。
”
顧寒緊叩住蕭桓宇肩膀,“放心,不會有事。
”
蕭桓宇點點頭,默默坐到椅子上。
他腦子裡一片空白,從未有過的擔心焦慮忐忑跟不安全都湧至心頭,前路變得晦暗不明,他知道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可他從心底疑惑。
這是他想要的結果麼……
皇城東市,懷德坊。
溫府。
公孫斐坐在涼亭裡,将倒滿的茶杯端給對面顧琉璃,“太子妃喝茶。
”
顧琉璃接過茶杯,神情苦澀,“斐公子覺得現下我能有什麼心情喝茶?
”
“該來的總會來,誰也躲不過。
”公孫斐倒顯得十分悠閑自在。
他端着茶杯,看向對面池塘裡含苞待放的荷花,“危機或許就是轉機,太子妃不必過于擔心。
”
“你覺得太子此舉,會不會過于冒失?
”顧琉璃是最後知道兵變逼宮的事,而她的姑母交給她的任務,就是守住公孫斐這隻招财貓。
倘若他們赢,也就動了。
倘若輸,公孫斐決不能留給蕭臣。
所以顧琉璃不是一個人來的,她帶了殺手。
此刻那些殺手就在溫府外面,聽她指令行事。
摔杯為号。
“常言道兵行險招,不始而終,斐某卻不覺得,兵行險招才能出奇制勝,太子此舉雖然冒險可也是無奈之舉,更何況當人們看到你光鮮的外表時,沒有人會在乎你手段的黑暗。
”
顧琉璃沒想到公孫斐能說出這樣一番話,略顯失望,“斐公子也覺得做大事者,該不拘小節麼?
”
“古往今來,哪個站在高處的人是良善之輩?
”公孫斐淡然抿唇,“太子妃也在這盤棋局裡呆了許久,這個道理不需要斐某講給你聽。
”
“溫姑娘呢?
”顧琉璃自來時便不見溫弦。
公孫斐聽到這個名字,不由的皺了下眉,“去城樓那邊看熱鬧了。
”
彼時聽說宋相言被人劫到城樓處,溫弦激動到攔都攔不下來,她定要親眼看見溫宛賞心欲絕的樣子才甘心。
索性公孫斐也不攔她。
這場大戲的序幕,一定非常精彩。
顧琉璃沒有再開口,雙手捧住茶杯,輕抿一口。
茶很香。
她側身,視線同樣落向池塘裡那片荷花。
等待,可能是這個世上最難熬的事了……
皇城,朱雀大街。
禦翡堂内,賈萬金剛剛把買了一對玉镯的貴婦人送走。
待他轉身,分明看到魏沉央用異樣的眼光看他。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騙人?
”
“大姑娘冤枉我,我哪裡騙人了?
”
賈萬金走到旁邊倒了杯茶走過來,将茶端給魏沉央前吹了吹,“小心燙。
”
“剛剛在城樓上燒死的那個真是宋相言?
”魏沉央心情不好,很糟糕。
彼時她得到消息跑去城樓時,莫說人影,就連火苗都沒看到,隻有被石脂熏黑的城樓屹立在那裡,她從過往人群裡打聽到的消息,當時溫宛亦在。
“應該錯不了。
”賈萬金表示當時他在場,看到蕭靈幾欲自刎救子了。
魏沉央将茶杯擱到櫃台上,眼底閃過一絲落寞跟悲傷,“不知道為什麼,不是親眼看到我總不相信宋相言會死,他那麼聰明的人。
”
“聰明人就不該死?
”
賈萬金不以為然,“大姑娘不知道麼,他們那盤棋裡死的都是聰明人,因為蠢笨的根本入不了棋局。
”
“溫宛一定傷心死了……”魏沉央猛然擡頭,“溫宛在哪裡?
”
“大姑娘現在可找不着她。
”
見魏沉央擔心不已,賈萬金勸慰道,“這皇城裡關心溫縣主的人遠比關心大姑娘的人要多,不過沒關系,大姑娘有我一個人關心就夠了。
”
“我說真的……”
就在魏沉央欲開口時,忽見外面跑過去一隊侍衛,領頭的人她覺得眼熟,“顧北霖?
”
“顧寒的侄子。
”賈萬金肯定道。
魏沉央立時嗅出一絲危險,急忙繞過櫃台走向門口,赫然發現顧北霖帶的哪裡是侍衛,而是軍隊。
她蹙眉,糟了!
到底是前任宰相之女,魏沉央意識到局勢劇變,扭頭就要賈萬金關門。
“關門做什麼?
”賈萬金不解。
“這是要兵變。
”魏沉央面目凝重,“我須快些找到溫宛,倘若她沒有準備那就糟了……”
“若她真沒有準備,大姑娘想要如何?
”賈萬金依着魏沉央的意思端起門闆,但是行動上沒有那麼急迫。
魏沉央迅速回到櫃台前,挑了幾件特别貴重的鎮店之寶戴在身上,“好在我已經把錢财都轉去給萬春枝,皇城裡沒多少錢财,權當施舍給蕭桓宇了,隻要人能逃出皇城,還愁不能東山再起?
”
門闆叩緊,禦翡堂内略顯陰暗。
賈萬金回身,“我們為什麼要逃出皇城?
”
魏沉央收拾好一切,擡頭卻見賈萬金手裡握着後門通向院子的鑰匙,她愣住,“你把後門鎖了?
”
“大姑娘不能走。
”賈萬金認真道。
魏沉央手裡正拿着兩塊玉佛,她愣了片刻,将手裡佛牌擱到櫃台上,繞過櫃台,“為什麼不能走?
”
“大姑娘以為你轉走的那些錢财很多嗎?
”賈萬金将鑰匙塞進懷裡,“那些都是蛋,生蛋的雞在皇城,在朱雀大街跟青吟街,隻要我們留在皇城,往後還有許多個朱雀大街,許多條青吟街,大姑娘是生意人,你該明白我的意思。
”
“可這天下若不是蕭臣的,那……”
“那又如何?
”賈萬金不以為然,“天下是誰的,根本不妨礙我們賺錢。
”
“賈萬金,你很清楚我與溫宛的關系!
”魏沉央如何都沒想到賈萬金會說這樣的話。
“什麼關系?
”賈萬金見她靠近,慢慢後退。
“我們是一條船上的,倘若外面真是兵變,蕭桓宇登基稱帝那日,我們留下來隻有死路一條!
”
“那也未必。
”賈萬金背後就是門闆。
他被迫停下腳步,“隻要我與公孫斐商量,他會給我一條出路。
”
賈萬金沒有将自己與公孫斐的交易說的那樣明白,但魏沉央聽懂了,“你找過公孫斐?
”
“時局萬變,我早做籌謀……”
不等賈萬金說完,魏沉央突然揪住他衣領想要掏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