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之前幾十次同,鄭鈞舉弓引箭,箭矢朝天。
蕭臣鮮少好奇,但現在他也不得不順着箭矢看過去,晴空萬裡,碧空如洗,連根鳥毛都沒有。
鄭鈞煞有介事比劃兩下,之後将弓箭交給蕭臣,粗犷的聲音透着一絲為難,“這箭很普通啊。
”
“自是不比元帥的追星箭。
”蕭臣面色恭謙道。
鄭鈞威武,當年于守城城樓上一箭穿雲,射中敵軍首将,至此威名遠播,他所用震天弓跟追星箭也被世人所熟知。
蕭臣雖自愧不如,但也可做到百步射人,萬無一失。
他實在不明白鄭鈞拉他過來練箭的意義何在。
既是弓箭在手,蕭臣拉弓射箭,正中靶間紅心。
“魏王箭術,不錯。
”鄭鈞的肯定跟認可,也從蕭臣射出第一支箭時的誠心誇贊,到現在連眼神都透着敷衍。
就在蕭臣準備提議回營帳的時候,遠處出現兩個黑點。
可來了!
“輪到本帥!
”鄭鈞開口,蕭臣自是将弓箭一并遞過去。
也就在這時,蕭臣亦看到軍營西北方向似有兩個人影走過來,雖說那裡的确有條小路,但知道的人不多,就算知道,軍營重地,亂闖者死。
此刻,鄭鈞已然拉起長弓,箭在弦上。
蕭臣看得出,那箭矢所指,正是遠處身影。
未及蕭臣開口,鄭鈞狠狠拉動弓弦,激弦發矢!
咻-
刺耳蜂鳴驟然響起,蕭臣入目所見,那箭如疾風,在半空中劃過一道驚鴻弧度。
這樣的距離,蕭臣自認射不到對面之人。
但看此刻那箭的走向,鄭鈞當之無愧稱得起是大周朝第一弓箭手。
“元帥……”
就在蕭臣欲開口時,鄭鈞一把将弓箭塞到蕭臣手裡,“好好練!
”
鄭鈞走了,扭身頭也沒回就走了。
蕭臣,“……”
遠處,溫宛正想問自家祖父為何好好的正門他們不走,非要跋山涉水走小路的時候。
嗤-
一支箭矢毫無預兆,且精準無誤射穿她左腳繡鞋。
時間靜止,溫宛臉上表情也跟着凝固。
旁側,溫禦眼珠子差點兒沒從眼眶裡掉出來,心都提到嗓子眼兒。
鄭鈞那個王八羔子!
“祖……祖父!
”待溫宛反應過來,臉色慘白,聲音抖啊抖,身體也跟着抖啊抖。
溫禦急忙扶穩自家孫女,“腳疼不疼?
疼不疼!
”
溫宛動了動左腳五根腳指頭,沒事,“不疼。
”
“那就好……走!
”
溫禦音落,溫宛冷汗都冒出來了,“祖父,你不覺得咱們應該退回去嗎?
!
”
警告已經這樣明顯了好吧!
“老夫就算要走,也得要你鄭伯伯給個說法!
”溫禦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架起自家孫女的胳膊,硬拽着朝對面那個人影走過去。
距離越近,彼此看的就越清晰。
眼見溫禦帶着溫宛朝自己走過來,且溫宛左腳上還紮着一支箭,蕭臣腦袋‘嗡’的一聲。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裡的弓,又扭頭看了眼鄭鈞消失的方向。
且在他視線轉回來的時候,溫禦已然行至近前,吹胡子瞪眼,“魏王在就正好!
”
蕭臣緊張,他想解釋,箭不是他射的,可這種解釋顯得太過蒼白無力,弓在他手裡,周圍又沒有别人。
溫宛也沒想到朝她射箭的會是蕭臣,于是伸手拽了拽祖父衣袖。
她想說自己又沒傷到,不必追究。
不想下一秒,溫禦怒聲再起,“敢問魏王,鄭鈞那個王八羔子在哪兒?
”
蕭臣愣住,下意識扭頭朝營帳看過去。
溫禦二話沒說,闊步就把孫女給扔了。
偌大校場,隻有蕭臣跟溫宛臨面而立,偶有風起,幾片綠葉打着旋兒的飄過。
蕭臣看着溫宛腳上戳的那支箭,溫宛瞧着蕭臣手裡那張弓,彼此都在想着讓對方先開口。
隻要蕭臣道歉,溫宛肯定不會追究!
蕭臣則在等溫宛質問,他實話實說,反正他真的不是很在乎眼前這個女人會不會相信,問心無愧就好。
片刻僵持,溫宛開口,“魏王在練箭?
”
蕭臣未曾想溫宛非但沒有質問,還伸手拿走自己手裡那張弓。
“宛兒在無逸齋時,武練裡唯箭術還能看。
”溫宛大方走到蕭臣前面,擡手用力拔起戳在她繡鞋上的那支箭,“來,宛兒給魏王獻個醜!
”
搭弓拉弦,箭矢疾飛。
呲-
之前紮在溫宛繡鞋上的那支箭,鋒刃筆直插進靶心舊箭,舊箭箭杆劈裂,箭頭松動掉落瞬間,溫宛的箭,不偏不倚,直戳靶心。
蕭臣扭頭看向箭靶,眼中閃過一抹驚駭。
未及開口,溫宛自箭筒裡連抽三根,三箭搭于弓弦。
咻、咻、咻-
三箭連發,舊箭換新。
那一刻的飒爽英姿,一度讓蕭臣懷疑溫宛是來砸場子的。
所以說有時候跟你搶飯碗的,未必都是同行。
“魏王覺得宛兒箭術可還行?
”溫宛以為,蕭臣之所以不待見她,是因為她弱。
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蕭臣能與小叔叔成為摯交好友,多半是因為小叔叔是個厲害的。
有時候做朋友也要講究個旗鼓相當,志同道合。
她要讓蕭臣看到自己身上的閃光點,沒有人生下來就能百步穿楊,箭矢連發,她也是一個一直都很努力,很努力在生活的少女!
隻是上輩子遇到蘇玄璟,已為人婦的她把所有心思都擱在自己夫君身上了。
陽光下,溫宛揚起的臉上露出淺淡且自信的微笑。
蕭臣凝視溫宛,許久拽過握在溫宛手裡那張弓,“本王還有事,恕不奉陪。
”
眼見蕭臣轉身,溫宛小跑着跟在他旁邊,“我沒事。
”
蕭臣止步,狐疑看向溫宛。
“你不是有事麼,我可以幫你。
”溫宛對蕭臣,那是一顆紅心向明月。
隻要能替小叔叔守住這個朋友,她心裡的愧疚才會少一點。
蕭臣,“本王要去解手。
”
溫宛怔怔看過去,恍然之後噎了噎喉嚨,“哦。
”
就在蕭臣再欲起步一刻,視線不經意落在溫宛被利箭穿透的繡鞋上。
他沉默,片刻看向溫宛,“跟本王走。
”
溫宛聞聲,面部表情變化的非常極端,“那什麼,我可能幫不上你什麼忙……”
在蕭臣的強烈堅持下,溫宛跟蕭臣去了營帳。
換了雙軍靴。
雖然大,但是不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