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禦的确知道。
他知道秦熙一定是上輩子殺人放火缺了大德,這輩子才一個兒子都沒有,生了五個姑娘,五個姑娘又給他添五個外孫女,真可謂錦上添花易,雪中送子難。
不像他,兒孫滿堂。
此刻書房裡,蕭臣一本正經看向溫禦,等他往下說。
溫禦不負所望,“秦熙在朝中地位表面上不如本侯,可與朝中那些武将盤根錯節的關系不能忽視,倘若魏王能與秦熙搭上線,當如虎添翼。
”
蕭臣動動眉梢,不是很明白的樣子。
溫禦輕咳一聲,“本侯聽聞秦熙五個外孫女各個貌美如花,仙姿國色,尤其是那個小孫女,深得秦熙寵愛。
”
蕭臣想了想,“若我沒記錯,秦熙最小那個外孫女過年應該有五歲?
”
“是嗎?
”
溫禦瞪眼瞧了瞧蕭臣,“那也不算什麼障礙,養到十五歲就可以娶回來當魏王妃了。
”
未及蕭臣開口,溫禦又道,“魏王若嫌他小孫女太稚嫩,本侯聽說他三孫女還未婚配。
”
“他三孫女已經住進天慈庵兩年有餘。
”
溫禦眉宇成川,“他四孫女……”
“他四孫女與家丁私奔到現在還沒找到,大孫女才與夫君和離,二孫女好女色。
”蕭臣逐一介紹。
溫禦表情瞬間變得難過又有幾分幸災樂禍,“秦熙上輩子到底是個什麼畜牲!
”
蕭臣沉默片刻,“侯爺有所不知,秦熙将軍不會把賭注押在本王身上。
”
“為什麼?
”溫禦狐疑擡頭。
“因為他早就把寶押在四皇子蕭昀身上了。
”這是蕭臣上輩子偶然發現的一件事,這輩子直到現在,他都拿不出切實的證據。
溫禦皺眉,“當真?
”
“千真萬确。
”蕭臣眸色肅凝,“歧王想借蕭昀鞏固自己的勢力,卻不知四皇兄又何嘗不是在借歧王之力,借力打力。
”
溫禦當真沒想到一向軟弱無能,比蕭臣還沒有存在感的蕭昀居然也在局裡,更與大将軍秦熙勾搭成奸!
“這事魏王可有證據?
”溫禦凝聲問道。
蕭臣搖頭,“并無。
”
“聽魏王這般說,本侯不禁想起當年淮北一役,秦熙與梁國大戰,為誘敵,他命先鋒曹休入平幽谷偷襲梁軍,那曹休率精兵三千連夜出戰,在平幽谷與早就埋伏好的梁軍大戰三天三夜,無一人生還!
隻怕曹休到死,都在等着秦熙的援軍,可他不知,并沒有援軍,曹休與那三千兵隻不過是秦熙誘敵的餌。
”
溫禦不可否認,那一役秦熙赢的漂亮,以三萬軍抵過梁軍七萬大軍,又打了個回馬槍,直擒梁軍主帥,俘殺梁軍三千及首将替曹休他們報了仇。
可在很多人眼裡尤其是曹休的家人,這件事,意難平!
為此,曹秦兩家已成死敵。
巧的是,曹休正是蕭昀母妃曹宜的親兄長。
蕭臣聽罷,心中生疑,“會不會是秦熙為贖罪才會暗幫蕭昀?
”
“那也要曹家人同意才行……”
溫禦深籲口氣,“倘若此事為真,這裡面定有我們想不到的陰謀,所謂支持,多半為自保,本侯不遺餘力支持魏王為的就是以後能有安身立命之地,秦熙幫蕭昀的原因,耐人尋味。
”
蕭臣點頭,“侯爺說的極是。
”
“罷!
”溫禦感慨,“魏王與他那幾個孫女是真無緣……”
蕭臣欲哭無淚,“侯爺明鑒,我對溫縣主是真心。
”
“本侯也是真心不同意,王爺别看聖旨下,聖旨也隻是說允許你與宛兒訂親而非成婚。
”溫禦表示,他會不遺餘力幫助蕭臣走到最後,擁抱皇權,但對這門親事也是且行且毀。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腳步聲。
蕭臣跟溫禦下意識對上眼。
砰、砰、砰-
“魏王在嗎?
”
當清越的聲音從外面飄進來的時候,溫禦那張臉霎時生動。
蕭臣立時轉眸,不敢與溫禦直視。
溫禦那對眼珠子卻一直死盯蕭臣不放,仿佛要在其身上戳出兩個洞。
“魏王?
”溫宛在大理寺時還猶豫,到底是回墨園等蕭臣還是自己來魏王府,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她來比較好。
那會兒姑姑差人傳消息給她,說是蕭臣在昭純宮裡被賢妃罰跪,很慘很慘。
她來是想安慰蕭臣。
這會兒見書房裡沒動靜,溫宛試着推了下房門。
随着房門吱呦打開一條縫隙,溫宛直接探頭進去,這一探不要緊,原地魂逝,隻剩下一具用意念支撐的軀殼!
砰!
房門倏然緊閉,溫宛扭頭就朝外跑,跑到拱門處時發現竟然沒有人追出來。
于是溫宛又回來了。
支持溫宛回來的信念隻有一條,不能讓蕭臣一個人面對。
房門再次開啟,這次溫宛十分大方走進來,看到溫禦時仿佛是松了一口氣,言詞間帶着幾分責備,“祖父,不是宛兒說您,您這大半夜出來亂跑也不跟鐘叔打個招呼,宛兒四處找您,都快急瘋了!
”
溫禦怔住,暴怒的情緒尚積聚在胸口沒有爆發出來,忽然不知道是為什麼了!
“祖父找魏王有事可以約在白天,這麼晚過來打擾魏王休息可不好,先與宛兒一起回。
”溫宛貼心走到溫禦身側,拉着他就要離開。
真的,溫禦都被溫宛拉到門口了。
整個過程蕭臣全都看在眼裡,對溫宛的欽佩瞬間到達巅峰。
不想行至門口,溫禦終于反應過來,甩手轉身坐回原位。
溫宛一副茫然不知的表情看過去,“祖父不走?
”
“祖父給你機會,你這是第幾次夜入魏王府?
”溫禦怒道。
溫宛還在裝,“第一次,我是來找祖父的!
”
“再給你一次機會!
”溫禦音色低沉,寒聲質問。
溫宛作狀想了想,“第二次,半個時辰前我來時沒敲開府門。
”
溫禦狠拍桌案,“最後一次機會!
第幾次!
”
“第三次。
”
溫禦對自己孫女還是了解的,隻要他發脾氣,孫女一準兒能與他說實話。
“那你說說,第一次跟第二次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
溫宛記得宋相言說過一句話,在不必要說謊的情況下千萬不要說謊,因為根本圓不回來。
溫宛索性直言,“第一次是上月初九,連住七晚,第二次是這個月初二,連住三晚,現在是第三次……”
溫禦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