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宛從錦堂帶着疑問回到墨園,路上反複在想白萍失态的根源。
若真與母親有關,多半是母親診出睿親王不能生子,白萍讓母親隐瞞真相,如今滿城風雨,她應該是懷疑母親把當年的秘密留下來,經自己的嘴傳出去。
可她也不想想,她傳這些做什麼?
她比誰都想紫玉好!
想到紫玉,溫宛越發擔心,早知如此,她便不該去求姑姑搭這一條線。
溫宛魂不守舍推開房門,悄無聲息邁進内室,完全沒有注意到桌上微燃的燈盞跟桌邊坐的那人。
蕭臣無比驚訝看着溫宛從他身邊擦肩而過,坐轉身形,目光跟着溫宛一起落到床榻上。
溫宛想的入神,關于母親,她印象中母親美麗,幹練,慈愛,大方,所有好聽的詞用在母親身上都不為過。
母親從來不會在墨園裡研制新藥把屋頂青磚崩的天花亂墜,從來不會把研制的新藥拿去給弟弟試吃。
除了這些優點,母親真的很愛父親,每次父親話多的時候母親都喂他一把藥丸養生。
母親也很愛她,每次給她買的衣服不是大就是小,大的留下來等她長大再穿,小的也不會浪費,給弟弟穿。
即便母親生活裡是個馬虎的人,但在治病救人的時候,她完全像是換了一個靈魂。
母親曾說醫者當有醫品,最好的醫生當博極醫源,精勤不倦。
醫者當守醫德,涉及到病患隐私的東西不可與第三人言。
“宛宛……”
溫宛聽到輕喚聲時瞳孔微動,目及之處赫然坐着蕭臣。
她衣服都脫了!
“你什麼時候來的?
”溫宛驚訝開口,随即把脫掉一半的衣服穿起來。
蕭臣臉色微紅,“你回來之前我已經到了。
”
溫宛‘哦’了一聲。
“白天的事我聽說之後去了黃泉界。
”蕭臣自責自己不能時時保護在溫宛身邊,隻能最大限度幫她查一些消息。
溫宛猛然打起精神,“绮忘川那裡有什麼消息?
”
“睿親王不能生子的消息是溫弦散布出去的。
”蕭臣直言道。
溫宛震驚,“怎麼會是她……公孫斐。
”
蕭臣點頭,“應該是公孫斐查到什麼才敢讓溫弦把消息放出去。
”
“祖父去找過戰幕,戰幕雖然承認事情是由太子府捅出去的但沒提溫弦,更沒提溫弦手裡有什麼證據……”
溫宛美眸生寒,“如果溫弦是蒼蠅,那公孫斐就是蹲在蒼蠅腳下的一坨屎!
”
話糙理不糙,蕭臣也十分贊同此事,“有個問題,睿親王妃為何笃定消息一定是慕夫人洩露出去進而怪罪到你身上的,難不成當年知道此事的隻有她們兩個?
”
“那怎麼可能?
母親從來不給人熬藥!
除非……”溫宛陡然一頓。
她記得父親長痔瘡那次就是母親給父親熬的藥,“如果隻有她們兩個知道,溫弦又是怎麼知道的?
還有睿親王,他到底有沒有喝母親的藥?
”
蕭臣表示,當務之急就是要逼溫弦拿出證據才好辨别真僞,亦或直接找上白萍。
想到紫玉,溫宛決定明早再去睿親王府,無論如何她得先把紫玉接回來!
就在這時,房門響起。
溫宛跟蕭臣皆震,這個時辰一般不會有人來。
“長姐,是我。
”
蕭臣與溫宛對視,二人心有靈犀。
于是在溫宛走出去給溫君庭開門時,蕭臣倏然閃身跳到窗外。
房間裡,溫宛拉溫君庭坐到桌邊,目光瞄向窗棂時一隻手悄然關緊半掩的窗戶。
溫君庭想帶紫玉遠走高飛,甚至已經收拾好了行李,隻是在找溫少行告别的時候被其攔住,依着溫少行的意思,此事須得找阿姐商量。
溫宛直接否定溫君庭的想法,“你現在帶走紫玉,紫玉就永遠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
“重要嗎?
”
溫君庭看向溫宛,“如果阿紫當真不是晏伏之女,她要承受多大壓力!
我想帶她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我不想她受苦,隻要出門就被别人指指點點那樣對她不公平。
”
面對溫君庭的說辭,溫宛無言以對。
她亦心疼紫玉。
“長姐!
”溫君庭突然起身欲跪!
溫宛急忙扶起他,“可是紫玉若與你私奔,名聲又會好到哪裡?
”
眼見溫君庭着急,溫宛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不差這一晚,明早我便去睿親王府把紫玉接出來,她若願意,我即送她到念慈庵小住幾日,待事情有了結果,若好,我接她回來,若不好,你帶她走。
”
溫君庭最終同意溫宛的意見,待其離開,溫宛默默坐在桌邊,腦子裡一片空白。
忽的,她恍然剛剛推緊窗棂的手白白淨淨,不似蕭臣!
窗棂開啟,溫宛俯視下去時,三道目光碰撞到一起。
溫宛,蕭臣,溫少行……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睿親王府廳堂,晏伏正在用膳之際白萍帶着紫玉走進來。
白萍如往日那般坐到晏伏右側,紫玉進來時恭敬俯身,“玉兒拜見父王。
”
晏伏未語,白萍臉色有些不自然,朝紫玉伸手,“玉兒過來坐。
”
紫玉心态遠比所有人想象中好,她從未奢望郡主的身份,也不觊觎睿親王府裡的錦衣玉食,她其實不怕失去,原本在禦南侯府的時候她已經覺得很好,也很幸福。
可現在的情況并非簡單的失去與否,她面臨的是身世給她帶來的尴尬處境,這處境幾乎無解。
紫玉由着白萍拉扯坐到座位上,還沒動筷晏伏已經站起身。
“本王須早些到軍營,夫人慢用。
”晏伏打從紫玉進門就沒有看她,直到這一刻他起身走向廳門都沒有看過來。
白萍隐忍到極緻。
晏伏卻向沒有感受到一般,腳步停在廳門處,“對了,昨日溫縣主提出要把……紫玉帶回禦南侯府小住,本王覺得也算是人之常情,就這樣辦罷!
”
“不可以。
”
白萍不想在紫玉面前與晏伏争吵,她壓着怒火,“玉兒哪兒都不能去,她得陪在我身邊。
”
“夫人也須多替溫縣主想想,畢竟紫玉與她主仆……”
“晏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