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郁玺良走進公堂,方雲浠眼睛一刻不曾離開。
她愛這個男人,愛到可以放棄一切,她不明白為什麼二十年等待跟期盼,換來的不是郁玺良愛跟感動,竟是對簿公堂。
皆因溫宛,皆因小鈴铛!
關裕輕咳一聲,“方雲浠?
”
被關裕叫到名字,方雲浠收斂起心裡怨恨,她告訴自己,縱然郁玺良負她,她此時所做的一切仍然是為他好!
“回大人,廖橫一家皆是本分的莊家人,并非郁玺良所說是殺手,而且若是我沒記錯,那時的郁玺良已經不是神捕,他沒有資格以捕快名義抓捕,殺人,即是死罪!
”
看到方雲浠理直氣壯說出這樣的話,郁玺良眼中閃過一抹失望,那種失望根本無法用言詞表達。
就在這時,公堂外面傳來嘈雜聲,未及關裕去問外面已經傳話進來,是戰幕跟溫禦要來聽審。
關裕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朝衙役确認,“誰和誰?
”
“太子府戰幕,禦南侯府溫禦。
”衙役據實禀報。
關裕隻愣了片刻緩過來,當即起身,身側蘇玄璟亦站起來,堂下溫宛也詫異,祖父怎麼來了?
隻等衆人各有思量時,戰幕帶着溫禦走進來出現在所有人面前,前者儒衣,後者長袍,僅僅幾步已經走出碾壓全場的氣焰跟尊威,在場之人無不投去敬重跟敬仰的目光,哪怕甯王都沒敢擺出資曆亦起身相迎。
關裕見過二人,戰幕擺手,“兩位大人不必多禮,吾與禦南侯是來旁聽。
”
堂上,郁玺良不禁回頭,剛好對上溫禦投射過來的目光,四目相視瞬間迸射出火花。
彼此用眼神各罵了一句。
啥也不是!
你來作甚!
之後便是無盡擔憂,哪怕郁玺良自己背着滅門官司,此時此刻想的卻是溫禦,溫禦必然不會主動過來聽審,那太惹人懷疑,定是戰幕叫他來的。
戰幕發現了?
溫禦擔心的自然是郁玺良,郁玺良早就暴露,皇上趁這個節骨眼兒把密令的事告訴給戰幕,顯然是想讓戰幕從郁玺良身上挖出什麼,以戰幕的手段,郁玺良不是完了麼!
而且最要命的是,戰幕怕是死都不相信那是真的!
待關裕跟蘇玄璟回到座位,戰幕與溫禦也都列席。
戰幕坐在溫禦身邊,溫禦自然是挨着自己孫女坐,溫宛旁邊是蕭臣,蕭臣右側是宋相言,戰幕隔着中間二人,掃了蕭臣一眼。
蕭臣恭敬颔首時,戰幕亦點了點頭。
與這幾個人分開坐的甯林顯得極為孤單。
驚堂木再響,關裕目光落在郁玺良身上,“郁玺良,方雲浠已經表明态度,廖橫一家皆是平民百姓,你可有話說?
”
郁玺良正要開口,外面又是一陣混亂,衙役小跑進來禀報,說是賢王攜二皇子蕭允來了。
關裕皺皺眉,蘇玄璟神色不變,心裡亦有波動。
今天是什麼群龍聚首的日子!
哪怕聽審席上那幾位也都表露出詫異目光,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麼來了?
蕭彥乃賢王,資曆輩分都夠,是以他走進來時所有人皆起身,其中不乏不情願的人,譬如戰幕。
“賢王殿下跟二皇子也是來聽審的?
”關裕先入為主,施禮後狐疑問道。
聽審席就一排,左邊五個位子都有人,右邊隻有兩個位子,一個坐着甯林,另一個放着甯林的扇子。
甯林見蕭彥瞅過來,自動将扇子握在手裡,蕭彥叫蕭允坐過去,扭頭看向關裕,“二皇子是本王捎帶來的,不是來聽審的。
”
關裕見兩側沒有位子,當即命衙役搬過來一把太師椅,正要擱下來卻見蕭彥朝堂上指,“放那兒。
”
衙役聽罷,看向關裕。
關裕也沒質疑朝衙役點了頭,賢王不比戰幕跟溫禦,那是先帝的親弟弟,皇上的親皇叔,莫說想坐堂上,想坐天上都行。
“王爺請上座。
”關裕擡手道。
蕭彥大大方方走過去,“本王也不是來聽審的,稍後皇旨即到,本王是旁審。
”
一語閉,堂内衆人皆驚。
堂下,溫禦湊到戰幕身邊,“戰哥,皇上叫他旁審都不叫你!
”
化解當前矛盾的最好辦法就是替戰幕找到新的矛盾。
戰幕看都不看蕭彥,壓低聲音問溫禦,“是在明處做人,還是在暗處做影好?
”
又來了!
溫禦最讨厭戰幕有話不好好說。
戰幕則滿足于溫禦眼睛裡那一片懵懂,“遇明則明,遇暗則暗,皇上在意暗處的東西便将老夫擺在暗處,至于明處,有什麼重要。
”
溫禦默默收回視線,還真是能自我安慰!
關裕看出眼前架勢,左側是皇上派來的老皇叔,又側是戰幕派來的蘇玄璟,他看着像是主審,其實也就是擺設。
關裕還未敲響驚堂木,聖旨到。
意料之中,聖旨命蕭彥為旁審,意料之外,聖旨上同時提到‘五千兩’,衆人頓時明白蕭彥出現在這裡的緣由,多少有些鄙視之意。
蕭彥無所謂,鄙視他的人多了去了,不差眼前幾個猴兒。
該來的人都來全了。
關裕第三次敲響驚堂木,目及之處衙門外面再也沒有嘈雜聲。
“郁玺良,方雲浠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
郁玺良端直坐在椅子上,“回大人,方雲浠所言不實。
”
“如何不實?
”
“十四年前,郁某得一暗線消息,知曉當年追查過的九龍坡命案兇手就是廖橫,遂前去緝捕,廖橫及其二子拒捕,我方失手将其斬殺,此案在刑部挂為懸案,但因此案與方神捕相關,郁某一直沒有放棄,當時我雖不是……”
郁玺良正往下說時,聽審席上宋相言突然站起來,“大理寺可以出具文書,郁玺良十四年前已由大理寺反任回捕快一職。
”
一語閉,衆人心裡都知道這就是胡說八道。
十四年前宋相言才多大!
“小王爺,這文書若出,當是前任大理寺卿田大人親筆所出。
”關裕提醒道。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前任大理寺卿田仁已故去多年。
宋相言挺直身脊,倨傲擡起下颚,“本小王這裡有田臧依其父親遺言親筆寫下的遺書,遺書中提及此事,且落款乃田大人親筆。
”
宋相言身側,溫宛朝其投去崇拜目光。
她都懷疑若然田大人沒有子嗣,這位大周朝無所不能的小王爺會去抛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