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臣認愛是溫宛做夢都沒想到的事。
在校場摟摟抱抱終歸不好,溫宛既知蕭臣心意,亦沒有拒絕他的心意,以有事為借口匆匆離開羽林營坐上徐福的馬車。
有些事當時不覺怎樣,這會兒坐在馬車裡,溫宛雙手叩在胸口,感受裡面真實又劇烈的跳動,臉頰開始發燙。
她今日入羽林營初衷是想提醒蕭臣也提醒自己,訂親是假,他們之間或許應該保持距離,哪成想劇情竟然是這麼個走向!
以後這距離還要不要保持?
溫宛發現自己想的有點兒歪,于是把思想掰直,事到如今她得承認,她對蕭臣不是沒有感覺,那些過往不覺得,現在想起來一次次在心底蕩漾的小漣漪都變得異常清晰。
昨夜那火,她也是用餘光才瞄到的。
回想前世之殇,溫宛又有些害怕。
她怕……
溫宛搖頭,她在侮辱蕭臣。
蕭臣與蘇玄璟豈能比!
不知道是因為歡喜還是徐福駕車技術有長進的緣故,溫宛覺得今日這車坐的特别穩,特别舒适,沒有一絲絲颠簸,仿佛還有陽光照射進來。
自羽林營回皇城的土道上,一輛馬車碾壓石子呼嘯而過,留下一路塵煙……
徐福駕車入皇城,經過朱雀大街問塵賭莊時被衛開元攔下來。
馬車裡,衛開元把話說完發現溫宛沒有反應。
他皺皺眉,五根手指壓過去直接搥到溫宛臉上,“小娘子,我懷疑你在思春。
”
衛開元真的是,不知輕重,一根手指差點兒沒把溫宛眼珠子摳出來。
“你剛才說什麼?
”溫宛破天荒的,不生氣。
衛開元眼睛睜了睜,五根手指頭再次壓過去,溫宛面無表情,“想死可以直接說,我能成全你。
”
“咳。
”
衛開元言歸正傳,“姨娘說有很重要的事找你。
”
溫宛聽罷,心知必與楊肅有關,于是問了地點便攆衛開元下車。
衛開元不樂意,“我要一起去,姨父入獄這件事,我能幫上忙。
”
溫宛最怕的就是這個,“警告你,劫獄隻會罪加一等,下車。
”
“我不!
”衛開元一手拎着溫宛一直戴在頸間的麒麟玉,一邊拒絕道。
溫宛竟然沒有一絲震驚,傾身拿過衛開元手裡麒麟玉,一邊安慰,“楊大人入獄這件事,有驚無險。
”
衛開元瞅着溫宛,“你發誓。
”
“誓言這種東西太過虛無缥缈,不過你想聽,我也可以說給你,如果楊大人有任何意外,我就把賣身契還給你。
”溫宛無比耐心道,說罷将衛開元擡手送下馬車。
問塵賭莊前,衛開元陷入沉思。
如此誓言,他到底是希望姨父出事,還是不出事?
這是個問題……
馬車停在一處僻靜茶館對面。
溫宛叫徐福候在外面,自己走進一樓大廳,有店小二過來招呼,她擺手,徑直上了二樓。
雅間裡,衛婧看到溫宛時站起身。
多日不見,衛婧氣色好些,小腹微微隆起,若不仔細看并不十分明顯。
“夫人身子不便,快坐。
”
溫宛與衛婧同坐後看過去,“楊大人的事?
”
衛婧知四處無人,開門見山,“夫君與我提起那夜跟縣主見面的事,還有秋兒,我當真沒想到秋兒是壞人。
”
“與好壞無關,立場而已。
”
溫宛擡眸看向衛婧,“落隐門的事……”
“縣主别誤會,我約你來絕非追究那件事,反倒是縣主不說我還蒙在鼓裡,覺得當初是我害姐姐慘死……”
衛婧神色漸凝,眼中生狠,“原來是蘇玄璟。
”
“當初未與夫人說,便是怕夫人會找蘇玄璟尋仇,他不是你能動的人。
”溫宛正色看過去,“這也是那夜本縣主隻約楊大人的目的。
”
衛婧點頭,神色緩了些許,“夫君叫我來同縣主支會一聲,他入獄的證據有假,隻要縣主借宋小王爺之手查出假證,自會還夫君清白,而張松因誣陷朝廷命官,職位怕是保不住了。
”
依衛婧之意,楊肅為官一向清廉,從未授受賄賂,更無賣官鬻爵之舉。
唯一一次,是李承林。
李承林是奇才,因其父是都水監的小吏,他自小對治河防潮跟水利農田十分感興趣,且鑽研至深,如今對大周朝影響極深,連通靈、沁二江的沁水渠設計草圖便是出自李承林之手,由其父上呈都水監監丞。
後因都水監監丞年邁告老還鄉,臨走前舉薦其父繼任監丞一職,其父這方道出真相,草圖為其子李承林所畫。
當時楊肅實在愛才,呈禀皇上破格提拔李承林。
所有人都贊成,問題出在李承林身上,他不想當官。
但凡奇才,性皆古怪。
李承林嗜錢如命,奉行每一個銅闆都有它的使命,絕對不能亂花。
他甚至較真兒到同樣價值的兩個銅闆,也要各買各的豆腐和大蔥。
為讓李承林擔任監丞一職,其兄李柯講到一個辦法。
受賄。
他給了楊肅五百兩銀子,以此作為楊肅推舉李承林擔任監丞的好處。
但實際上,這隻是楊肅跟李柯的計。
楊肅并沒有收五百兩,但卻在李柯寫的字條上簽了字。
李柯看到字條後肉疼,五百兩花出去了,但它沒有實現自己的價值!
為了讓那五百兩有價值,李承林這才成了都水監的監丞。
整件事唯一疏漏就是,那張字條被李承林從李柯手裡拿走了。
為此李柯事後寫了一式兩份澄清事實的字條,在與楊肅皆簽下名字之後各留一張。
楊肅那日與溫宛見過面後,想到此事,遂将消息放給張松。
張松以為得着立功機會,私下去查李承林且看到那張字條,這才有金銮殿參奏一事。
整件事下來,是楊肅的計。
其一,自己與韓竹同時入獄,突顯蘇玄璟。
其二,太子府算計了自己的妻子,這口氣他咽不下。
“待夫君出來之後自會向皇上請辭,夫君是皇上的人,受了這等委屈皇上就算不替夫君讨回公道,也一定不會在短時間内晉升蘇玄璟。
”
衛婧看向溫宛,“蘇玄璟不僅害死我姐姐,更借秋兒之手毒我腹中胎兒,這個仇我也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