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向前走,該發生的總會發生,該結束的也會結束。
溫禦案終于迎來開審,鑒于老皇叔‘身體不适’,公堂設在賢王府,周帝聖旨公審,也就意味着整個審案過程任何人都可圍觀。
大清早,主審官跟原被告還沒出現,賢王府外就已經被瞧熱鬧的圍個水洩不通,牆頭都齊齊整整坐滿了人。
刑部那裡,郁玺良押溫禦趕來賢王府,戰幕自太子府出發,宋相言乘坐大理寺馬車帶着戚楓亦在來的路上。
宣化十年至今,還沒有一件案子能讓朝廷搞出這麼大動靜,顯得這樣與衆不同,這都要歸功于老皇叔,奉旨私設公堂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除了主審跟原被告,溫宛帶着溫少行跟溫君庭亦早早離開禦南侯府過來觀審。
馬車停在拐角處。
别問徐福為何不朝裡駕一駕,得說他們來的晚了,整條巷子都被馬車堵着,将将的隻有人能往裡擠。
溫宛帶着兩個弟弟下車,她把紫玉留在府裡照顧李氏。
有些事她交代給鐘管家,叫人守着西院,别給溫弦單獨見李氏面的機會。
三人正準備朝裡擠的時候又有一輛馬車停下來,溫宛下意識轉眸,便見馬車側簾掀起,蘇玄璟在看她。
“你們兩個先進去,找個好位置。
”溫宛吩咐溫少行跟溫君庭,之後走向馬車。
車廂裡,蘇玄璟撂下側簾後雙手不自覺落在膝間,無意識攥成拳頭,眉目間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何時在見溫宛之前有了這種緊張的情緒,城府如他這般深沉,卻掩飾不住這份緊張。
車簾被掀起,溫宛從外面走進來,“蘇公子找我有事?
”
抛開前世今生,溫宛知道單在這件案子上,戰幕十分用心,蘇玄璟是太子府的人,他就算有别的心思也不能錯了這個大方向。
“縣主坐。
”蘇玄璟暗暗壓下心底悸動,淺聲道。
案子還有半個時辰開審,溫宛不妨坐下來。
“縣主可還記得蘇某之前提過的小涼王?
”蘇玄璟整理情緒,擡頭看向溫宛。
溫宛點頭,“隻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
“案子才剛開始,勝負尚且不論,審也要審一段時間,而且有軍師在,他總會把案子拖到最後。
”蘇玄璟目光溫柔,淺聲開口。
溫宛略驚,“什麼意思?
”
“軍師命我以患病為由告假吏部,之後火速趕去梁國,力求見到小涼王,擺平此事。
”蘇玄璟認真看向溫宛,“此去,蘇某定能讓小涼王,反。
”
溫宛本該驚喜,可她有驚,無喜。
她承認這的确是解此案危機的最好手段,可她同樣害怕蘇玄璟至此與小涼王搭上線,進而壯大太子府。
“縣主?
”
蘇玄璟見溫宛神色有異,以為是溫宛擔心他此行不成,“縣主相信蘇某,不管用任何手段,我都不會讓你失望!
”
“那……多謝。
”溫宛敷衍道。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蘇玄璟竟在這時覺得有一絲委屈,苦澀抿唇,“這還是縣主第一次與我說感謝的話。
”
溫宛不經意看過去,那一瞬間她看到蘇玄璟臉上的表情,覺得陌生。
這般青澀又害羞的神情她第一次在這個男人臉上看到。
前世,不曾有。
“蘇公子為我禦南侯府着想,我自當感謝。
”溫宛看向蘇玄璟,平靜出聲。
蘇玄璟微微颔首,“縣主等我,玄璟必不相負。
”
溫宛忽的怔住。
‘夫人此番若能助我,玄璟必不相負。
’
前世這樣的話她聽的耳朵都起了繭子,結果她禦南侯府滿門還不是死在這個男人手裡?
又是這樣的眼神!
溫宛陷入深思,眸間無意識迸發出來的恨落在蘇玄璟眼睛裡讓他百思不解,“縣主……在想什麼?
”
“沒什麼……”
溫宛倏然斂盡恨意,“時間緊迫,我不耽誤蘇公子上路了。
”
未及蘇玄璟開口,溫宛已然起身走下馬車。
蘇玄璟原想伸手叫住,但卻遲了一步。
馬車緩動,蘇玄璟慢慢打開攥成拳頭的手,裡面是一塊雪玉佛,昨日他突發奇想,連夜趕到護國寺求了這塊玉佛,又于清晨趕回來,風塵仆仆,歡喜而歸。
奈何,他沒有勇氣說出口。
他知道,送不出去的……
馬車離開後,溫宛站在原地心緒難平,便見身後又來一輛馬車。
待她轉身,蕭臣一襲錦藍華衣正要從車廂裡走出來。
她急忙走過去,許是太着急,直接喚了一聲,“蕭臣。
”
蕭臣略微詫異時,溫宛将他拉回車廂。
車廂裡,溫宛拉着蕭臣坐下來,“剛剛蘇玄璟來找過我,他要去梁國找小涼王,他要勸說小涼王造反,這件事不能叫他做成!
”
蕭臣看到溫宛眼中驚恐跟焦慮,反握住她的手,“他做不成。
”
“為什麼?
”溫宛狐疑看向蕭臣,眼中茫然。
“本王昨夜已将密信傳去南朝,加上傳信的時間,南朝皇城距離梁都要比大周皇城近三日路程,孤千城會先于蘇玄璟見到小涼王。
”蕭臣肅聲道。
溫宛聞聲,狠狠舒出一口氣,片刻又不放心,“孤千城能說服小涼王?
”
“他不能,但他能替本王争取到一個機會。
”
溫宛反應一陣,皺起眉,“王爺與其如此,不若直接去梁王,以王爺的本事怎麼都會趕在蘇玄璟前面見到小涼王。
”
蕭臣握着溫宛的手越發收緊,垂下眼眸,“禦南侯府遭逢大難,本王斷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你。
”
上一世,他有過這樣的遺憾。
忽閃而逝的心動,溫宛抽回手,心緒很快平靜下來,“祖父快到了,王爺與我一起?
”
蕭臣點頭,“一起。
”
長巷車馬多,溫宛與蕭臣擠到賢王府府門的時候被人攔住。
攔人的是賢王府家丁,受柏驕令在這裡收錢。
未及溫宛開口,府内溫少行走過來,“這位小哥,我剛剛付三個人的銀子,你叫她進來。
”
溫少行指向自己阿姐,守門家丁立時放行。
溫宛進去時蕭臣恍然,“多少銀子?
”
“五百兩。
”家丁伸出五個手指頭。
蕭臣餘光瞄到後面有人,“本王與歧王同行,銀子在他那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