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這一世的溫宛或許可以原諒,可作為帶着前世記憶,經曆過滅門之痛的溫宛永遠也無法消除心裡的陰影。
溫宛漠然走進後門,轉身一刻視線與蘇玄璟對視。
随着兩扇朱漆木門緩慢阖起,他們終不見彼此。
溫宛漠然轉身走向前院,蘇玄璟則靜靜站在深巷裡,久久未動。
屋頂上,蕭臣聽到溫宛與蘇玄璟之間的對話,心微痛。
那些事,他都知道。
溫宛給蘇玄璟挑的墨條,給蘇玄璟送的雪色狐裘,還有她靜靜坐在角落被蘇玄璟冷落那些畫面,他都見過。
溫宛行到前院時蕭臣倏然落到她面前。
四目相視,溫宛震驚中又透着些感動。
她靜靜望向蕭臣,蕭臣亦靜靜望着她,彼此都看清了對方目光裡湧動的光芒。
蕭臣一直都知道,縱然他修煉到刀槍不入,鋼筋鐵骨,可隻要溫宛一個眼神看過來就足以令他丢盔棄甲,甘願臣服。
就像此刻,如果能讓溫宛開心一點點,他做什麼都願意。
看着蕭臣注視過來的目光,溫宛心底蕩起漣漪。
這個男人真的好看,劍眉星目,俊逸清朗……
此時此刻,院子裡并不是兩個人,孤千城就站在溫宛與蕭臣旁邊,一雙眼呼呼往外噴火星子!
孤千城看向蕭臣:當着我的面勾引我媳婦你也是夠了啊!
孤千城又看向溫宛:你的眼裡隻有他沒有我……
“宛兒!
”
一聲喝,溫宛與蕭臣幾乎同時轉身,風馳電掣,鑽進主卧。
這時院中,隻剩孤千城一人。
院門開啟,溫禦略提長衣邁進墨園,入眼便見孤千城,十分滿意!
“千城,宛兒呢?
”溫禦沒别的想法,他就想孤千城能把自己孫女帶去南朝,遠離皇城是非。
他朝成敗與否,至少要留下宛兒一命。
溫禦自接下密令那一刻就知道,他賭的是禦南侯府滿門,且無退路。
孤千城好想告訴溫禦,你的親孫女,我的未婚妻這會兒正被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厚顔無恥的家夥帶壞!
“回祖父,宛兒……”孤千城下意識扭頭,主卧燈火已熄。
就要帶壞了啊!
“宛兒已經睡下了。
”孤千城心肝在抽。
溫禦朝屋裡瞧瞧,“這麼早就睡了?
”
“嗯,剛睡。
”孤千城低下頭。
侯爺你快走!
溫禦擺手,“宛兒既是睡下别打擾她,你随本侯來。
”
孤千城猛擡頭,“做……什麼?
”
“本侯最近手癢,咱們兩個切磋一下。
”溫禦自一經回護國寺之後,對于屋頂上第三個人的猜測從來沒有停止過,腦子亂的很。
孤千城腦子不亂,心亂。
都快亂成麻花了!
“祖父……我這個時候離開恐怕……不太好。
”孤千城站在原地,遲遲不動。
溫禦表情瞬間變得十分兇惡,仿佛一隻看到黃鼠狼正要偷吃小雞的老母雞,“小子,本侯答應把宛兒嫁給你,但在大婚之前你敢對宛兒有企圖,本侯就……”
溫禦朝着孤千城某處淩厲揮手斬落!
孤千城欲哭無淚,“那您倒是快點兒動手,都感覺有點兒來不及了……”
“什麼?
”溫禦沒聽清,狐疑道。
孤千城以手撫額,“走罷。
”
直到院門閉阖,一直蹲在房内窗口下的兩人才算呼出一口氣。
氣氛忽然變得尴尬,蕭臣看到地上月光,“今晚月色真美……”
“風也溫柔……”
溫宛順口回一句,發現不對,“我的意思是還好沒被祖父發現,不然……呵呵。
”
“本王也是今日才知道蘇玄璟入仕途為吏部主事,他來找你……”蕭臣明知道這一世溫宛喜歡的人不是蘇玄璟,可剛剛在屋頂上看到他們站在一處,仍有彷徨。
“他說他喜歡我,這輩子非我不娶。
”溫宛重複蘇玄璟的話,覺得滑稽又可笑。
這輩子她死都不信蘇玄璟了。
死都不信!
蕭臣落在溫宛側顔的眸子倏的收回來,垂眸看向地面,搭在膝間的手收了收,“那你……”
“我溫宛這輩子啊,誰都可以嫁,唯獨不能嫁給蘇玄璟。
”溫宛身體重重靠在牆上,眼睛望向屋頂。
跟蘇玄璟的那輩子,刻骨銘心。
蕭臣不自覺握緊的手掌松了松,“嫁給誰都可以?
”
溫宛仍然沉浸在與蘇玄璟那一世的悲傷中,不由‘嗯’了一聲,“誰都可以。
”
“那你覺得,本王如何?
”蕭臣坐起身,緩慢轉向溫宛,深邃明眸帶着掩飾不住的深情看向溫宛。
誰都不可以,唯我!
溫宛下意識迎向蕭臣的目光,瞬間就被那道眼神吸引住,心中淺起了波瀾。
月色朦胧,樹影婆娑。
蕭臣情不自禁傾身靠近溫宛,聞到她的發香,感受到她的呼吸。
他在溫宛的瞳孔裡一次又一次看到自己,這讓他心滿意足,哪怕此刻放棄全世界,有溫宛在身邊就已經足夠。
“魏王……介不介意跟孤千城擠在一間房裡……”溫宛突兀轉身,心跳如鼓。
蕭臣身體停在原處,片刻退回來,俊朗容顔有些發燙,“不介意……”
“哦。
”溫宛點點頭。
蕭臣終是起身,将手伸向溫宛。
溫宛猶豫片刻把手遞過去。
待将溫宛從地上拽起來,蕭臣目光一直不敢直視,“縣主早些休息。
”
“王爺也是……”溫宛木讷開口。
直到蕭臣離開房間,腳步也漸行漸遠,溫宛仍立在原地,心跳沒有因為蕭臣的離開而慢下來。
剛剛,她險些忘了躲開。
為什麼?
溫宛太過專注于這個問題,邁出去的左腳踩到右腳尖。
撲通-
自魏泓身死之後,趙軒、朱義跟孫清貶罰的貶罰,發配的發配,太子府在朝中勢力一下子單薄許多。
以戰幕為首的畫堂即反擊,以直報怨,揭發心向歧王的禮部侍郎與鴻壽寺回纥使節有不正當的外事往來,武将周參在軍中私設刑堂濫殺無辜。
讓人意外的是,皇上對于這兩件事的處理态度截然不同。
禮部侍郎遭徹查,周參幸免。
原因是皇上并不認為周參所行之事算是私設刑堂。
早朝之後沒多久,蕭臣便被歧王請去歧王府。
王府主卧,歧王正趴在桌上挑魚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