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邊泛起魚肚白,甯靜淡雅的長巷裡蹲着一個破衣爛衫的乞丐。
乞丐蓬頭垢面,身前擺着一個破瓷碗,清晨露重那件不能避體的褐色長衣已被露水打濕。
巷子裡住着幾戶人家,最裡面那座宅院屬平宣侯府。
乞丐正蹲守在侯府門外,不時擡頭。
吱呦-
府門響起,一身官袍的戚楓從裡面走出來,馬車亦從側門駕出來停在台階前。
戚楓注意到那個乞丐,畢竟整個長巷就那麼一個乞丐,想不注意也難。
擦肩即是緣分,戚楓命車夫給乞丐扔過去兩個銅闆。
乞丐俯首,感激不盡。
待馬車駛離長巷,巷子裡再次恢複寂靜。
乞丐沒走,他在等人。
這一等,從清晨露重等到日上三竿。
乞丐終于等困了,又餓,簡直饑寒交迫。
吱呦-
府門再次響起,乞丐如願以償等到想等的人。
昨夜戚沫曦夢到原神策軍主帥孫清被判無罪官複原職,吓出一身冷汗,于是半夜起來喝酒壓驚,直喝到後半夜才又睡下,是以午後才醒。
這會兒馬車才從側門駕出來,戚沫曦走下台階,等車的功夫看到乞丐,剛好乞丐也在看她。
四目相視,戚沫曦目光緩慢上移,再左移,假裝沒看到。
不是戚沫曦沒有同情心,她素來看不起有手有腳的乞丐,但凡力所能及,隻要不懶都能有口飯吃。
戚沫曦不管看沒看到,乞丐看到了。
狼頭指環!
灰黑色的狼頭乃玄鐵所制,狼眼處嵌有一黑一紅兩色曜石,如鬼魅幽靈。
狼口大張,一枚尖利獠牙自内探出。
狼頭指環共有兩個,兩個合并便是十萬大軍的虎符,狼王齒。
乞丐,卓幽。
難怪他夜入戚沫曦閨房翻找半天沒找到,原來是被戚沫曦挂在脖頸上了。
搶别人的東西不偷偷藏好也罷,居然還敢明目張膽戴在那麼顯眼的位置!
嚣張啊!
眼見馬車欲來,卓幽一個箭步沖過去抱住戚沫曦大腿,“求這位姑娘行行好,賞我幾個銅闆,我好幾天沒吃飯了-”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抱大腿乃是乞丐乞讨的标準動作。
戚沫曦反應那也是相當迅速,一腳窩在卓幽胸口,狠狠甩出二裡地。
彼時平雍坊人太多,她怕壞了平宣侯府名聲忍着李二狗,這會兒在自己家門口,整個巷子裡莫說人,連個狗影都沒有嘿!
卓幽被踹到地上,雙手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這位姑娘,你咋打人!
”
戚沫曦冷笑,“有手有腳,明明可以靠力氣吃飯,偏偏在這兒要飯!
可好,飯都不要了,直接要錢?
”
馬車停下來,戚沫曦瞪了卓幽一眼,轉身即上馬車。
為了狼王齒,卓幽也是拼了,嗖的一下鑽到車轱辘前面挺屍,“打人犯法,你得給我看病……”
戚沫曦昨夜夢不好,出門又遇到這檔子事兒,心情頓時就不美妙了。
“本姑娘給你錢,你出來。
”
“你扶我!
”卓幽想好了,他又不是真的要錢,他就想拽回狼頭指環。
不行就搶,搶到即跑!
戚沫曦額頭青筋鼓起,笑起來的樣子比惡鬼還要兇殘,“好……好!
你等着我扶你啊!
”
卓幽頭朝裡,等了片刻不見戚沫曦伸手,不禁擡起脖子往外看,無人。
嗯?
駕-
靠!
卓幽瘋了一樣從馬車底下鑽出來的瞬間,馬車朝前狂奔數十米!
卓幽這輩子沒罵過人,這會兒潛能被激發,在内心裡瘋狂詛咒戚沫曦那個醜八怪早點兒升天。
就在卓幽以為戚沫曦會離開的時候,那厮居然折回,與他擦肩而過走向破瓷碗,彎腰撿起瓷碗裡的銅闆,又大搖大擺從他面前經過。
馬車複起,揚長而去。
卓幽原地石化,戚沫曦居然連乞丐的錢都搶?
這個女人,喪盡天良……
自上次魏沉央到楊肅府邸鬧事之後,便沒有再去找衛開元麻煩,而是将矛頭對準萬春枝,億家貨棧開張即打破萬家貨棧的最低價,成功從萬春枝手裡搶來皇城十分之一的生意。
除此之外,魏沉央還高價到萬家貨棧挖人牆角,但凡從萬家貨棧出來的人镖師,工錢至少翻一倍。
面對這種局面,旁觀者看個熱鬧,局裡人皆懂。
太子跟歧王拼上了。
大理寺,雅間。
午膳時候,宋相言特别吩咐廚子給溫宛加一個大雞腿。
“兩萬金租下金禧樓旁邊兩棟商鋪?
”
宋相言驚訝看向溫宛,“玉布衣怎麼可能答應?
”
溫宛沒騙玉布衣,她當真找人去戶部查了一下,找的人正是眼前這位小王爺。
“小王爺相信人有前世嗎?
”溫宛擡頭,認真看過去。
宋相言點頭,“玉布衣前世可能殺人放火滅你滿門。
”
“滅我滿門的不是他。
”溫宛下意識道。
宋相言沒太聽清溫宛自言自語,“什麼?
”
“沒什麼。
”溫宛敷衍時忽然想到自己似乎問過蕭臣同樣的問題,“小王爺以為,前世是什麼樣的?
”
“前世?
”宋相言筷子插到飯碗裡,另一頭搥住下颚,仔細想了想,“前世本小王爺有可能是天上的神仙,說不準是太白金星。
”
溫宛,“前世或許與我們這一世一樣,隻是每個人的故事不一樣……”
“你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照你這樣說,幾世輪回你都是禦南侯府溫縣主?
”宋相言伸出一根手指,腦袋與手指同搖,“你的想象力,有些匮乏。
”
溫宛不解釋,她親身經曆過,可蕭臣的想象力為何也會局限于此?
“不管前世,不懼來生,不枉此生!
”
宋相言拿起筷子,“吃飯。
”
溫宛吃了兩口,忽然停下來,“小王爺可知禮部侍郎出事了?
”
“知道啊!
”宋相言吃着飯,忽感對面那人停下來,于是擡頭,“什麼意思?
”
“以沈甯的本事跟學識,她足能勝任禮部侍郎一職。
”溫宛鄭重其事道。
宋相言倒沒想過這個問題,現在想想未嘗不可,“這事兒你得求楊肅。
”
“楊肅雖然幫了戚沫曦跟邢棟的忙,可從他近段時間的态度上看,應該不想摻和進來,過于頻繁相求,會敗光好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