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秋,池塘荷花蒼黃漠漠,公孫斐望着池塘裡的枯黃的荷花,腦子裡想到一些事。
他從尊守義那裡知道密令的事,亦知密令者有一經跟郁玺良,剩下兩個未知。
如今郁玺良被方雲浠告到刑部,主審官裡有兩個是太子府的人,可見皇上這是想利用太子府,鬥蕭臣。
太子府可不能輸。
“公孫先生?
”
見溫弦看過來,公孫斐收斂心境,挑眉看過去,“溫姑娘剛剛說什麼?
”
“還是伯樂坊的事!
你說過會幫我想辦法出這口惡氣的!
”之前因為一通法鼓,溫弦非但沒得到溫宛手裡四成股,倒還丢了一成,這口氣她咽不下。
公孫斐恍然似的點點頭,“自然。
”
他自入皇城便沖着伯樂坊,到如今幾個月過去了,伯樂坊股成就跟扯皮一樣,有損他于阗招财貓的威嚴呵。
“公孫先生有什麼辦法?
”溫弦迫不及待問道。
能有什麼辦法呢!
他得去找他的小白鳳商量一下,該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那個溫宛才願意把伯樂坊股成雙手奉上。
見公孫斐臉上露出古怪笑意,溫弦冷了臉,“公孫先生最好别騙我,就像先生說的,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
”
誠然公孫斐不明白是誰給溫弦的膽子敢與他這麼說話,但他依舊和和氣氣,“斐某說到做到。
”
溫弦起身離開前沒有再作勾引公孫斐的舉動,幾次試探下來,她覺得公孫斐可能對女人沒興趣,不止是她,她還曾偷偷雇青樓女子接近這個人,結果一樣。
她就奇怪了,何以當初這個人會帶着寒棋私奔?
明明不喜歡女人!
今晚無逸齋外面的桂花林陣陣飄香,夜色極美。
皓月當空,群星璀璨。
某位老侯爺尋一處避風的地方把自己蜷在樹底下藏起來。
自郁玺良出事,溫禦一直想找機會與他單獨見面,于是白天戰幕尋他聽審的時候他事先灌了一整壺桂花釀,酒這個東西,你喝什麼味兒就是什麼味兒。
喝桂花酒,身上散出來的自然是桂花香氣。
他相信哪怕郁玺良距離他比較遠,也一定聞到他身上的酒氣,整個大周朝,有大片桂花的地方就這麼一處。
得說先帝身邊的人都是人才,前有一經‘凍床屎發’提點溫禦,後有溫禦以酒氣暗約郁玺良。
要命的就是郁玺良還懂了。
天黑,刑部後院。
郁玺良房間裡突然傳出摔杯的聲音,緊接着一直暗守在角落裡的上官宇突然大喝。
有刺客-
幾乎同時,郁玺良自房間裡閃身出來,他要去見溫禦!
比起纏在自己身上案子,他更在乎戰幕為何會出現在公堂上!
彼時晚膳,郁玺良将自己想要離開刑部的想法告訴給上官宇,上官宇即命人尋得幾個武功高強的江湖人過來幫忙,他那一聲喝,幾個潛伏在暗處的黑衣人呼啦沖向郁玺良,整個刑部頓時亂作一團。
黑衣人本就不是來找郁玺良麻煩的,再加上有官宇跟十二衛從中斡旋,郁玺良很快抽身跳出刑部後院。
就在郁玺良以為自己可以順利出去的時候,一道利箭‘咻’的射過來!
郁玺良躲閃不及,側臉被箭氣劃傷,滲出血迹!
來者,高手。
而且還不是一個!
待郁玺良站定,對面赫然立着五個長相平平的人,每個人都身穿大周朝百姓尋常穿的褐色布衣,單憑氣息足夠震懾。
五人背後,停着一輛馬車。
郁玺良目冷,身形陡閃欲從左側遁離。
頃刻,一道恐怖劍氣自身邊擦過,郁玺良翻身之際另有一人沖襲過來。
這時上官宇跟刑部衙役皆跑出來。
馬車裡,一人低喝,“爾等退下!
”
車簾掀起,蘇玄璟自馬車裡走出來,目色冷蟄。
刑部衙役自然不敢造次,上官宇可不管這些,正要上前時蘇玄璟又道,“此案乃刑部主審,若因大理寺妄自插手緻嫌犯出逃,隻怕宋相言也擔不起這等大罪!
”
上官宇權衡之下,隻得咬牙忍下來。
此時此刻,衆人視線裡郁玺良已漸頹勢,當第三個灰衣高手閃身沖過去的時候,郁玺良再無還擊之力,被人鎖住左臂,以膝蓋壓住後背!
“把郁玺良帶回刑部!
”蘇玄璟冷聲喝道。
眼見郁玺良被帶回去,上官宇轉身欲走,蘇玄璟看他一眼,“上官大人還是留步,刺殺郁神捕的賊人既然已逃,小王爺就算來也隻怕是白跑一趟。
”
上官宇沒有理會蘇玄璟好意提醒已經算是他最後的倔強。
待上官宇離開,蘇玄璟重新回到馬車裡,馬車沒有離開,而是繞到刑部後面,那裡有一個暗門。
郁玺良被帶進刑部回到原來的屋子,高手未走,他被封了穴道。
半盞茶的時間,北牆傳出轟隆悶響,他被左右兩個高手架進密室。
密室不大,裡面陳列極其簡單,郁玺良被人押在椅子上,想反抗已是無力,他自诩在皇城不是無名之輩,兩三人近身尚能應付,沒想到強中自有強中手,剛剛出現在他面前的五個人,随便一個拎出來與他對戰,他都會非常吃力。
密室有兩道門,另一扇石門開啟時郁玺良不禁看過去,見一人身披黑色鬥篷走進來,那人行到對面桌後,穩穩落座。
郁玺良皺眉,看身形心中已有猜測。
果然,待眼前人将氈帽摘下來,郁玺良抿唇冷笑,“戰軍師行事一向光明磊落,這次為何偷偷摸摸?
”
對面之人即為戰幕。
韶華逝,華發生。
曾經淩雲壯志,浩蕩乾坤的軍師戰幕,如今老矣。
戰幕坐在桌案前,深邃黑目自上往下打量郁玺良,他不顧郁玺良質疑又似嘲諷的目光,腦子裡隻是在想,先帝何曾與眼前這個大周朝的神捕有過交集?
沒有,哪怕有也就數面之緣,怎能與自己跟先帝的交情相比。
戰幕的自信,不允許他質疑那張密令真假。
假,就是假!
面對郁玺良,戰幕扯平膝上長衣,身形挺的越發直,之後自懷裡取出那張紫色玄絲暗金紙,雙手捧至桌面放平。
他擡頭,“郁神捕說一說,這封密令是誰給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