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楊氏藏好密信走回來,面露憂色。
“皇上還不甘心?
”
鶴柄軒苦笑,“如何甘心?
為二皇子籌謀算計二十年,結果二皇子……很有可能隻是秦妃跟夜離的傀儡,縱是老夫都有些不甘心,這些年朝二皇子身上搭的心思全都打了水漂。
”
鶴楊氏蹙起眉,“皇上若不支持太子府,難不成支持的人是魏王殿下?
”
鶴柄軒瞧了眼自己夫人,“莫說魏王自小被皇上厭棄,單是他背後站着溫禦皇上就不可能選他,你以為皇上心裡為何沒有太子的位置,因為他背後站着的是戰幕,皇上對先帝留下來的老臣子,呵!
”
一個‘呵’字,意義強大。
“可這是為什麼?
”鶴楊氏不解,“先帝對皇上可是百般好。
”
“你看的百般好就是百般好?
”鶴柄軒意味深長搖了搖頭。
鶴楊氏暫不糾結這個,眼下有比這個更讓她焦心的事,“皇上若無心太子府,我們把玉婉嫁給蘇玄璟豈不是送羊入虎口?
”
鶴玉婉已是鶴楊氏唯一的女兒,她無論如何都得當這個女兒幸福。
鶴柄軒臉色沉下去,“皇上的意思你還不明白?
”
“什麼意思?
”
“皇上是想我們能通過玉婉,把蘇玄璟變成我們的盤上棋。
”
鶴柄軒一語中的,鶴楊氏卻是擔心,“蘇玄璟能背叛太子府?
”
“不叫背叛,叫良禽擇木而栖,蘇玄璟若是個聰明的自然不會守着看似參天大樹實則根被皇上抓在手裡的太子府,這點老夫倒是不擔心。
”
“那老爺擔心什麼?
”
“剩下幾個皇子裡,皇上會挑哪個?
”
大周江山,總需要一個傳承的人……
夜色茫茫,星月微光。
乞丐坐在二樓專屬于他的房間裡,雙手捏着白天讨飯讨來的銅闆,潔淨面容看起來似乎沒有波動,可被他捏在手裡的銅闆卻是有了裂紋。
該到晚膳的時間,師媗沒有回來。
吱呦-
門啟。
師媗匆匆而入,将一張請柬擱到桌面,“屬下回來遲了。
”
乞丐擡頭,雙鳳眼幽冷如潭。
師媗單膝跪地,“溫府有高手,屬下不敢貿然出手。
”
窗棂處,一隻小青蛇透過窗棂縫隙從外面鑽進來,小腦袋瓜子還沒來得及四處張望就被一道勁氣擊中,砰然落地。
砰-
自師媗袖裡射出的暗器慢了一息,深深紮進窗棂。
巳神推門而入,看着地上的小青蛇甚是惋惜,“主子息怒,溫府的确有高手,若非屬下将那人引開,以師姑娘的武功今晚怕是回不來。
”
乞丐瞥了眼師媗,“起來罷。
”
“謝主人。
”
師媗起身時乞丐已經拿起那張請柬,用手指小心翼翼撕掉鑲在請柬周圍的金邊兒,那般仔細,生怕會有金粉殘留在請柬上,“那人是誰?
”
“于阗财神,公孫斐。
”巳神先師媗開口,視線掃過師媗時意味深長。
師媗沒叫他幫忙,自然也不會承他好意,神情冷若冰霜,拒人千裡。
巳神也不在意,扭頭看向乞丐,“于阗這位财神追了屬下兩條街,之後應該是反應過來便折回去了。
”
“公孫斐。
”
乞丐用指甲把最後一點金粉摳下來時,房間裡的氣氛漸漸舒緩,“公孫斐是尊守義求着出山的,尊老原意希望他能站在寒棋這一邊,可也不知怎麼的,他偏偏選了溫弦那個傻不啦叽的玩意,還不遺餘力幫她,搞的尊老十分惱火。
”
“此人是友非敵?
”巳神走到窗邊,彎腰撿起那條小蛇,對折時用力一捏,碧綠色蛇膽硬是被他擠出蛇體,粘粘膩膩,髒兮兮的。
師媗看在眼裡,厭惡至極。
這也是她讨厭巳神的原因,自己養的東西半點不知憐惜。
巳神像是看出師媗的心思,舉起被自己剖屍的小蛇,“不能浪費。
”
師媗翻了兩個白眼給他。
巳神笑笑不語,走回來時從袖兜裡掏出一個瓷瓶,把蛇膽扔進去。
方桌正位,乞丐将從請柬上面摳下來的金邊兒托在手裡掂量一下,“為敵者可以為友,為友者常常為敵,你們兩個記住,辦自己的事,擋我者死。
”
“是。
”師媗拱手應聲。
巳神颔首,“主子說的話,我與師姑娘銘記在心。
”
乞丐将手裡金邊兒跟十幾個銅闆扔給巳神,“賞你。
”
“謝主子!
”
“方雲浠有沒有找你?
”
“主子放心,屬下已經作過安撫,她暫時不會輕舉妄動。
”巳神恭敬道。
乞丐點點頭,“都退罷。
”
巳神拱手告退時看向師媗。
師媗閃身,隐到屋頂……
溫弦難得做了一回實幹派。
大清早,溫宛乘車到禦翡堂,人還沒進去就見對面十幾個工匠進進出出。
待她進門,萬春枝早在櫃台處搥腮看着對面。
“她們是來真的。
”萬春枝憂心忡忡的表情具化到臉上,眉毛擰在一起。
溫宛繞到櫃台裡與萬春枝站到一處,“我想了一夜,她們既想戰,我們須奉陪到底。
”
“拿什麼奉陪?
”萬春枝詫異扭頭。
“錢。
”
溫宛的确想了一夜,如果隻有溫弦在對面開勝翡堂,還可以理解為溫弦大恩成仇死活不想她好,然而此事是由顧琉璃伸頭,則說明在戰幕默許下太子府已經開始對溫禦侯府蠢蠢欲動。
這第一局,戰幕選的是她。
顧琉璃對她,禦翡堂對勝翡堂。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這第一局該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她縱不赢也絕對不能輸,棄戰認慫都會讓朝裡心向蕭臣的人沒了底氣。
底氣是什麼?
無盡的财富。
萬春枝見溫宛表情堅定,十分不想打擊她,“錢從哪裡來?
”
溫宛指了指自己的臉。
萬春枝了然,“縣主想靠自己無盡的智慧赢得這一場燒錢之戰。
”
“我想靠自己無窮厚的臉皮看能不能拆東牆補西牆。
”
二人相聊甚歡時一輛馬車停在對面,下車的是溫弦跟顧琉璃。
顧琉璃朝這邊看過來,淺淺颔首算是打了招呼,溫弦則不同,眼珠子險些飛出來瞪到溫宛臉上,那種嚣張跋扈,那種不可一世令萬春枝厭惡至極。
“我臉皮可借你一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