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密令者’三個字的時候,賢妃眼淚掉下來,她再也壓抑不住這些年受的委屈,她的,臣兒的!
賢妃顫抖着聲音看向郁玺良,熱淚流淌在臉頰上,痛苦的情緒驟然爆發,“先帝為什麼會下這樣的密令?
”
郁玺良臉色一變,“賢妃不知?
”
“本宮若知道……本宮若知道就不會糊裡糊塗過了半生!
”賢妃悲聲低語,淚流如柱,“我從未見過先帝,為何先帝遺诏要立臣兒為太子?
”
郁玺良到底是名捕,他很快從賢妃口聽出端倪,“遺诏?
郁某收到的是‘逆天’密令,并非遺诏。
”
“密令?
”賢妃倉皇抹淨眼淚,狐疑看向郁玺良,“密令上寫的什麼?
”
“‘不惜一切代價助七皇子蕭臣登基稱帝,誓死追随’。
”郁玺良已經坐在這裡,就沒有必要與賢妃遮遮掩掩。
“不對……不對不對!
先帝遺诏裡隻提到我的名字,沒有臣兒的名字!
先帝怎麼可能知道臣兒是七皇子!
沒道理!
”賢妃提出的質疑郁玺良跟溫禦和一經都有發現。
在他們的認知裡,這種可能性隻有一個,密令有開啟者。
先帝隻可能把自己遺願告訴給開啟者,開啟者在十八年後開啟密令,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密令傳到他們三人手裡。
為此,溫禦跟一經抑郁很久,為何開啟者不是他們!
郁玺良心頭一緊,“賢妃是從哪裡看到的遺诏?
”
“皇上。
”
賢妃苦笑,“臣兒滿月那日,皇上拿着遺诏入我昭純宮,他把遺诏扔到地上,我撿起來一個字一個字的看,不會有錯,先帝遺诏上真真切切寫着若‘程芷’得子,則立太子,遺诏上落筆時間是十八年後,也就是今年。
”
郁玺良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這份遺诏剛好印證皇上對蕭臣的态度,亦證明先帝托付的人裡出了叛徒!
而那個叛徒竟然會有先帝遺诏?
“賢妃的意思是,皇上早知有密令……”
“皇上非但早知,他從看到遺诏時就開始布局,留着本宮,養着臣兒,目的不過是釣出所有密令者,先帝遺诏就像是一粒猜忌跟懷疑的種子埋進皇上心裡,如今隻怕已經長成了恨。
”肺腑傳來劇痛,賢妃眉頭一皺,猛的捂住胸口。
郁玺良憂心看過去,“賢妃……”
“本宮沒事。
”賢妃強忍疼痛,“密令者裡,有沒有溫侯?
”
郁玺良沒有回答賢妃這個問題,有些事,任何時候都要守口如瓶。
“本宮沒有别的意思,當日臣兒跪求本宮成全他跟溫縣主,可本宮怕皇上會因此懷疑到溫侯身上,也怕臣兒真有奪嫡之心,硬生拆散這對有情人,更以性命逼迫臣兒娶寒棋公主,這件事是本宮異想天開,以為隻要臣兒老老實實,皇上就會念及一絲親情放過他……可是本宮錯了,臣兒退讓的結果換不來皇上半分憐憫,我原想見到溫侯,親自與他說句對不起。
”
“溫侯是大義的人。
”郁玺良隻能這樣說。
疼痛加劇,賢妃額頭滲出冷汗。
“得罪了!
”郁玺良叩住賢妃手腕。
片刻,他大駭,“賢妃!
”
“沒事。
”賢妃擡頭,眼睛裡閃着淚,“郁教習,本宮隻怕看不到臣兒以後的路會走去哪裡,隻求……”
“賢妃放心,郁某既得密令,必誓死追随。
”郁玺良神色凄然,決絕道。
賢妃颔首,“外面應該有皇上眼線,本宮沒辦法跪謝教習,可這份感念會始終存于本宮心裡,一刻也不敢忘記。
”
時間有限,郁玺良表示還會再來卻被賢妃拒絕。
她已經把自己所有知道的事都告訴給郁玺良,就不需要郁玺良再來冒險……
‘清芙’離開賢妃房間的時候,戰幕也已經順原路折回。
就在戰幕伸手時,房門從裡面被人推開。
“軍師?
你去哪兒了,我正要找你!
”溫禦赫然從裡面走出來,驚呼道。
戰幕微微蹙眉,“這句話該我問你,你去哪兒了?
”
“我小解,回來就不見你。
”溫禦一本正經道。
戰幕诓他一句,“小解要那麼長時間?
”
“小解時有感覺就順便出恭,怎麼了?
”
溫禦說的十分随意,哪成想戰幕突然就來一句,“你屎解出什麼了,我想看看。
”
戰幕根本就不相信,他要當場拆穿溫禦謊言。
月光下,溫禦瞠目結舌,“軍師,你确定要看……”
“本軍師确定要看,帶路!
”戰幕胸有成竹道。
溫禦真的是,萬般無語,扭身走在前面。
戰幕緊跟在後面,生怕溫禦突然甩開他拉一堆新鮮的出來。
數十息,溫禦拐到甬道旁邊的低坡,朝不遠處指了指,“就在前面。
”
天太黑又有松林遮擋,戰幕看不清楚,“哪裡?
”
“往前走,就在前面!
”溫禦停在原地,指着正前方。
戰幕怎能叫溫禦蒙混過關,大步往前!
再往前!
吡-
腳下一滑,戰幕整個人跌坐在斜坡上。
冷風陣陣,無比新鮮的味道從屁股下面飄際過來。
提神醒腦到極緻……
夜裡,天牢。
溫宛在榻上昏昏沉沉時隐約聽到低吟聲,她下意識起身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蕭臣正背對自己蜷縮在那裡。
“蕭臣?
”溫宛走到鐵欄旁邊,輕喚一聲。
低吟聲還在繼續,溫宛見蕭臣沒有反應,一時心急從懷裡掏串鑰匙出來打開自己牢門,轉到蕭臣牢房前同樣用鑰匙解開鐵鎖。
原本溫宛牢房是沒有鎖的,不想昨日景王突然出現在牢房,親自上鎖。
宋相言知道後就把鑰匙給溫宛了。
這會兒溫宛收好鑰匙走到蕭臣旁邊,蹲下來,“蕭臣?
”
“母妃……臣兒不孝……”
睡夢中,蕭臣回到上一世,他坐在賢妃榻前,看着形如枯槁的母妃躺在那裡,眼淚瘋狂湧溢。
那時他自朔城日夜不休趕回皇城,衣服都沒來得及換直接入昭純宮,他的母妃已經虛弱到不能開口說話,眼眶凹陷,那雙渾濁的眼睛帶着最後一絲光芒緊緊盯着他。
最終,他眼睜睜看着那束光消失。
他的母妃就死在他面前,一句話都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