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冥河看着對面狼狽不堪的司南卿,宛如星子又寒如深淵的眸子眯了眯。
“本皇子得到消息,今晨太子府畫堂智者之一的潭乙入了皇宮,至今沒有離開。
”
司南卿猛然擡頭看過來,“潭乙?
”
“我不敢說是他,但他有嫌疑。
”
司南卿蹙緊眉頭,仔細思忖。
呃—
手臂傳來劇痛,司南卿下意識低吟。
師媗看他一眼,“深可見骨,你忍着些。
”
“我沒事。
”
司南卿故意忽略那抹痛,看向蕭冥河,“我知潭乙是皇後的人,可他有什麼理由殺我?
”
“于公,在此之前你是蕭桓宇身邊最倚重的謀士,他想上位,須得踩着你的屍體爬上去,于私,智者相輕,看你不順眼罷了。
”
“他怎麼敢這麼做!
”
“他敢這麼做,自然是得了蕭桓宇的默許。
”蕭冥河見司南卿眼睛裡充滿質疑,“或者,是皇後。
”
司南卿都快氣笑了,“我于太子跟皇後,無功亦無過吧?
”
“有功如戰幕又如何?
”蕭冥河覺得司南卿現在的憤怒,叫作矯情。
司南卿正欲開口時,蕭冥河又道,“你對太子跟皇後,是真心?
”
一句話,司南卿瞬間就不生氣了。
“因利益而聚,自然會因利益而散。
”蕭冥河把玩着手裡的玉金象,“他們殺你的緣由不過是因為你知道的,比那些不該死的人多一些,所以該死。
”
司南卿一向玩世不恭的臉上,難得露出一抹陰郁冷色,“六皇子說的是。
”
“你好像生氣了?
”
“人家都拿刀砍我了,我若不生一生氣,似乎有些對不起他們。
”
蕭冥河停下手裡動作,“你現在應該是自身難保。
”
“六皇子或許可以換個說法,我現在是置之死地。
”
蕭冥河沒再多言,“該怎麼做,由你自己。
”
聽到蕭冥河這樣說,司南卿來了興緻。
師媗包紮完畢,他撐着身子看向對面,“六皇子似乎從一開始就言明此事你斷然不會插手,可這段時間下來,六皇子可是無處不在。
”
蕭冥河手中玉金象複又動了起來,“所以本皇子救你,救錯了?
”
“我隻是想知道六皇子到底想看到什麼樣的局面。
”司南卿很好奇。
蕭冥河朝他笑了笑,“我勸你還是先關心一下自己的處境,太子府你肯定回不去了。
”
“那便不回。
”司南卿知道問不出什麼,“我今晚可以住在這裡麼?
”
“你若不嫌熱鬧,可以。
”
司南卿瞧了眼滿屋子紙人,忍不住抖了抖……
皇宮,甘泉宮。
此時正廳,溫若萱懶散靠在貴妃椅上,眸子瞥向站在她面前的彩碧。
拜花拂柳所賜,彩碧現在是花拂柳所扮的胖宮女模樣。
許是不适應自己的外形,彩碧顯得十分拘束。
“你放心,顧蓉去了禦書房,本宮叫人扮成你的樣子在鳳儀殿守着,旁人看不出端倪。
”
彩碧聞聲撲通跪地,誠惶誠恐,“奴婢多謝當日貴妃娘娘在天慈庵賜藥,也說過萬死不辭的話,可娘娘也看到了,自打從天慈庵回來皇後對奴婢越發不信任,奴婢當真不能為娘娘做什麼!
”
溫若萱微微眯起眸子,“本宮還沒說,你就先拒絕了?
”
“奴婢不敢!
”彩碧叩首,聲音裡帶着哭腔。
溫若萱輕籲出一口氣,“沒别的,今日把你叫到這裡,主要是想問問你,皇後病情如何?
”
彩碧聞言擡頭,臉上還挂着淚珠兒。
看樣子是真害怕了。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的病情似乎很嚴重,太子殿下差了整個禦醫院的人過去給娘娘診脈,都沒結果。
”
“大家都知道的事,本宮為何要冒險把你請到這裡?
”溫若萱聽說那件事了,還知道太子将翁懷松請了過去。
他們還真敢請。
彩碧匍匐着低下頭,身子縮在那裡不再說話。
溫若萱伸手端起茶杯,低頭淺抿。
氣氛頓時陷入到某種難以言說的僵局裡,溫若萱自顧喝茶,理都沒理彩碧,然而自其身上散出的壓迫感卻叫人不寒而栗。
時間一點點過去。
地面上,彩碧額頭滲出細密汗珠兒,緊張的動都不敢動一下。
到底是丫鬟,如何能敵得過溫若萱釋放出來的威壓。
“回娘娘,奴婢想起來了。
”
溫若萱聞言,擡頭看她。
“前幾日皇後娘娘身體不适叫奴婢進去伺候,奴婢離開時似乎看到娘娘在服藥……”
溫若萱挑眉,“她有藥?
”
“那藥應該是洛夫人臨走時留下來的。
”彩碧猜測道。
溫若萱皺了下眉,“洛沁既然留下解藥,顧蓉為何還是那副德行?
”
“這個奴婢不知!
”彩碧臉色煞白,“貴妃娘娘明鑒,奴婢隻知道這麼多!
”
溫若萱瞧她一眼,自懷裡取出一個瓷瓶,遞過去,“幫本宮辦件事。
”
彩碧戰戰兢兢擡起頭,看到溫若萱手裡瓷瓶時額頭汗珠兒彙流,順着兩側臉頰滑下來,“貴妃娘娘饒命……”
見她不接,溫若萱緩緩站起來,繞過矮幾行到彩碧面前,彎腰将她扶起,硬是将瓷瓶塞到她手裡,“你不該求本宮饒命,該求本宮救命。
”
彩碧低頭,看着手裡瓷瓶,吓的整個身子都在發抖。
“自打從天慈庵本宮救下你那一刻開始,你在顧蓉眼裡已經是個死人了。
”
溫若萱的話如同一記悶雷炸響在彩碧耳畔,驚的她雙腿一軟險些跌倒。
幸有溫若萱攙了她一下,“你比本宮更了解顧蓉的性子,你得本宮解藥,自己吃了,你覺得她會怎麼想?
”
“就算你與她解釋是試藥,也罷!
”溫若萱扶着彩碧的肩膀,從她身後繞過去,貼在她耳邊低吟,“你與本宮有來往的事實,總歸解釋不清,不然為什麼你身上那麼多傷?
”
這一句說到彩碧痛處,“貴妃娘娘……”
“本宮現在是給你機會,隻要你替本宮做好這件事,你的命,我能保。
”
彩碧目光死死鎖在手裡瓷瓶上,暗暗咬牙。
溫若萱踱着步子走回到貴妃處坐下來,“本宮從不強人所難,你自己考慮清楚,不過時間不多,呆會兒顧蓉從禦書房回來,本宮怕我的人裝你裝的不像,屆時你可哪裡都回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