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大不由娘,賢妃明白這個道理,可她如何也沒想到蕭臣竟然會背着她到禦南侯府提親,更把主意打到聖旨身上。
他難道不明白,皇上等的就是他走這一步!
是呵,他不明白。
真正有難言之隐的人,是她!
“魏王殿下跪在這裡做什麼?
如今你已經是禦南侯府的孫女婿,有禦南侯跟宸貴妃給你撐腰,跪本宮做什麼!
”賢妃冷眸掃過蕭臣,冰寒至極。
蕭臣叩首,“兒臣向母妃請罪。
”
“你沒罪,有罪的是本宮!
是本宮不通情理,棒打鴛鴦!
到頭來你們情比金堅,本宮成了那個卑鄙又虛僞的小人!
”
賢妃嗤然冷笑,眼中透着太多失望跟憤怒,“你走!
”
“聖旨下,兒臣與溫縣主的親事斷無更改,兒臣對溫縣主亦是真心,不管母妃希望與否,溫縣主都會是兒臣的妻子,您的兒媳婦,此事兒臣先斬後奏有違母妃意願,兒臣甘願受罰。
”蕭臣跪在那裡,目光堅定,絲毫悔意也無。
賢妃越聽越怒,“不管你說什麼,這門親事母妃反對到底!
”
面對賢妃這樣決絕的态度,蕭臣自感無力。
他不知道該如何與母妃說清楚,一味退讓他不是沒做過,結果并不好。
就在母子僵持之際,外面有宮女進來禀報,說是宸貴妃駕到。
賢妃哪怕再生氣,尊卑之分拎的清楚。
可就是這般,她也沒讓蕭臣站起來。
院外,賢妃迎上溫若萱,“臣妾不知貴妃駕臨,未曾遠迎,還望貴妃恕罪。
”
溫若萱是多聰明的人,她自回宮便吩咐秋晴注意着,隻要蕭臣入宮便支會她一聲。
以她對賢妃的了解,蕭臣這會兒入宮指不定要被罵成什麼樣。
果不其然,溫若萱走進廳裡便見蕭臣跪在地上。
她瞥了一眼。
“魏王殿下這是惹賢妃不開心了?
”溫若萱行至主位坐下來,擡頭看向賢妃,清麗絕豔的容顔上露出親和淡雅的微笑。
賢妃恭敬立在下位,“回貴妃娘娘,孩子不聽話,不懂事,該罰。
”
溫若萱瞧賢妃臉色略白,“清芙,扶你家娘娘坐下,都不是外人。
”
不想清芙上前,卻被賢妃以眼神逼退,“貴妃娘娘在,臣妾還是站着比較好。
”
溫若萱聽出賢妃語氣裡帶着火氣,也不強求。
換作别的宮殿,有人敢在她面前擺臉色,她立時就能把臉色擺回去,可看在蕭臣的面子上,溫若萱忍了。
“賢妃既是站着,那本宮也陪你站着罷。
”溫若萱緩緩起身,走到蕭臣旁邊,“魏王殿下是做了什麼事惹賢妃不開心了?
”
蕭臣垂首,“為人子者,惹母妃不悅便是罪。
”
溫若萱‘哦’了一聲,轉而走到賢妃身側,拉過她的手,“說起來,本宮也是過來賠罪的,聖旨賜婚之事本宮該早些與賢妃商量,可又怕賢妃瞧不上本宮的侄女,所以就偷個懶,先斬後奏,賢妃不會怪本宮吧?
”
賢妃被溫若萱問住,能不怪?
她根本不同意這門親事!
“是臣兒高攀。
”賢妃由着溫若萱拉到旁邊貴妃椅上,一并坐下。
溫若萱笑了,“賢妃這話謙虛,眼下這皇城誰不知道魏王殿下在皇子裡出類拔萃,若非真喜歡,本宮也不會把自己當命根子護着的侄女遠嫁。
”
“遠嫁?
”賢妃狐疑開口。
“咳……”溫若萱故意看了眼蕭臣,“魏王殿下也别跪着了,本宮與你母妃有事相商,你先退罷。
”
蕭臣沒敢動,看向賢妃。
賢妃終是舒出一口氣,“今日有宸貴妃給你求情,不然你别想起來。
”
“多謝宸貴妃,兒臣告退。
”蕭臣這方起身,朝溫若萱拱手之後離開正廳。
待清芙送蕭臣離開,秋晴亦得主子眼神暗示出去。
廳門閉阖,賢妃不禁看向溫若萱,“貴妃剛剛說遠嫁?
”
“賢妃啊,不是本宮說你,你性子好,為人低調這沒錯,你愛子,為其計深遠也沒錯,可計深遠不是無作為,你在宮裡一味退讓,叫那些妃嫔眼中無你也就罷了,如何能叫魏王在外面也與你一般低調隐忍。
”
溫若萱沒有松開賢妃的手,拉的更緊,“咱們沒有奪嫡之心,得有自保之力!
他朝誰能繼承大統咱們不管,可不管誰繼承大統,都别想輕易動咱們。
”
賢妃未料溫若萱與她說這些話,一時不知如何反駁。
“這裡沒有别人,本宮不妨與賢妃說句真話,若魏王殿下真有那方面的心思,本宮倒未必會将宛兒許配過去,畢竟禦南侯府從未想趟那趟渾水。
”
溫若萱松開賢妃,身體前傾倒了兩杯茶,将其中一杯遞過去,“賢妃也不用擔心魏王娶了宛兒之後皇上會有猜忌的心思,過段時間本宮自會求皇上給魏王賜封地,叫魏王遠離皇城,這是是非非的也就跟咱們都沒有關系。
”
賢妃動心了。
她終其半生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離開皇城。
隻要離開,哪裡不是生路!
“臣妾隻怕皇上不會應允封地的事。
”賢妃心性沉下來,憂心道。
溫若萱不以為然,“皇上對魏王的态度多半人都看在眼裡,對禦南侯府也是沒少操心,隻要魏王能心甘情願去封地,皇上有什麼理由硬要把他留在權力中心?
”
“再者,我們将宛兒嫁給沒有任何野心的魏王,皇上對禦南侯府也能少操些心,一舉兩得的事皇上沒道理拒絕。
”溫若萱最後說一句,“無論如何他們是兩情相悅,我們做長輩的唯有祝福。
”
賢妃雖然心裡惶惶,可也希望事情真能如宸貴妃所說,“那封地的事就拜托貴妃娘娘,你也知道,皇上不會見臣妾。
”
“賢妃言重,利人利已,本宮自會不遺餘力。
”
溫若萱總算說服賢妃,便試探着問了一句,“都這麼多年了,賢妃不去試一次?
”
賢妃明白溫若萱所指,苦笑,“不了。
”
見賢妃沒有憶往昔的意思,溫若萱自是起身離開昭純宮。
隻是聰明如溫若萱并不知道,她以為的理所當然,也僅僅是她以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