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蕭臣在眼前發瘋發狂,清芙失聲跪在禅房門口,重重叩首。
“賢妃遺言,讓魏王不必送她最後一程,她不想讓魏王殿下看到她不美的樣子!
魏王殿下,您就聽娘娘的話,别進去……”
“奴婢求您,賢妃就隻有這一個遺願,您别叫娘娘不瞑目……求您别進去!
奴婢給魏王殿下磕頭!
”清芙就跪在那裡,額頭用力磕在雪地上,一下一下。
清芙磕破額頭,鮮血混合着白雪看的人觸目驚心。
蕭臣終于放棄掙紮,兩個老和尚也都松開口。
“母妃……”
蕭臣跪在雪地裡,一隻胳膊毫無重量垂下來,虎口鮮血滴落,猶如一朵朵曼珠沙華綻放在白雪裡,凄涼又絕美,“母妃!
兒臣不孝-”
“嗚嗚嗚……”清芙匍匐在禅房外面,悲聲恸哭。
大雪紛揚,蕭臣再也壓抑不住自己内心的痛苦跟絕望,仰天大嘯。
啊-
皇宮,禦書房。
甯林走進來的時候周帝剛剛用過晚膳。
他看着一身淺青色錦衣的甯林,微微皺眉,“聽李公公說,他把朕的口谕傳到醉月軒了?
”
“皇上明鑒,臣弟要是知道皇上會傳口谕給我,必定早早回景王府沐浴熏香,這不是不知道麼。
”甯林站在龍案前,拱手施禮,一臉的玩世不恭。
周帝靜默看向甯林,左瞅右瞅,絲毫沒有可取之處。
這樣的一個人,怎麼會被選中!
“你與禦南侯府那個養女的關系已經傳的沸沸揚揚,适可而止。
”
“皇上不懂,臣弟與弦兒那是情到深處自然濃,意到濃時怎忍舍……舍不得。
”
周帝懶得與甯林再說這些,“今日大理寺的案子,你怎麼看?
”
見周帝擡手示意他坐,甯林轉身走到側位坐下來,姿态懶散,“臣弟得恭喜皇上,五皇子福大命大,虛驚一場。
”
“你知道朕問你的,不是這個。
”周帝冷漠看向甯林,臉上似乎沒有多少耐性。
甯林知道,而且十分清楚。
“臣弟愚鈍,從案子本身還真沒看出來什麼,倒是讓我注意到一件事。
”
周帝挑眉看過去。
“公堂上,郁玺良聲稱認識一位易容高手,給屍體易容之後,屍體耳後會出現三個黑點,給活人易容,屍體耳後會出現三個紅點,青夜死後被證實,他耳後的确有三個紅點,除了他,郁玺良耳朵後面也有三個紅點……”
“這說明什麼?
”
“說明郁玺良易容過,而且很奇怪,今日公堂結案之後,郁玺良拉着蕭臣也不知道嘀咕了什麼,蕭臣随即縱馬離開皇城,看樣子還很急,臣弟特别好奇,皇上說郁玺良到底跟蕭臣說了什麼?
”
偏在這時,殿門響起。
外面傳來李公公的聲音,十分急促。
周帝微微皺眉,“進來。
”
李公公倉皇而入,看向周帝時表情有些控制不住的慌亂,“皇上,護國寺有消息傳過來,賢妃身染惡疾……薨逝。
”
沒有任何預兆的噩耗,讓周帝整個人震在那裡,一動不動。
心髒忽然疼了一下,緊接着是悲傷,那悲傷好似滴入湖心的一滴墨,看似暈開淡若無痕,可它真正的意義卻是将自己融入到湖中每一滴水裡。
無限的悲傷慢慢占據周帝整個胸腔,他一時沒了反應。
甯林聽到這個消息後好像明白了什麼,“皇上,看來臣弟知道郁玺良……”
周帝沒給甯林說話的機會,擺手讓其與李公公全都離開。
禦書房殿門閉阖那刻,周帝狠狠捂住胸口。
短促的呼吸聲自禦書房裡響起,周帝拼命汲取空氣仍然不能擺脫那種窒息的感覺。
賢妃死了?
腦海裡,周帝分明記得那日賢妃站在他面前時光彩照人,說話底氣十足,她還罵自己入了魔障,昏聩又心胸狹窄!
哪像得了惡疾!
“賢妃,你不該死……沒有朕的允許你不可以死-”
賢妃薨逝的消息幾乎同時傳到太子府跟禦南侯府。
得到消息的時候,禦南侯府所有人都在正廳用膳,慶祝老天有眼,溫宛無罪釋放。
不管金禧樓的菜如何好吃,溫宛還是最喜歡侯府裡的菜,有股熟悉的味道。
“侯爺……”
這時,管家鐘岩從外面進來,目光落在溫禦身上,欲言又止。
溫禦笑着看向溫謹儒跟一衆家人,“你們先吃。
”
待溫禦出去,溫宛看了眼溫少行,“祖父幹什麼神神秘秘的?
”
“誰知道,反正因為一經大師的案子,祖父跟戰幕走的很近。
”溫少行夾了塊水晶肘子朝嘴裡放。
對面首位,溫謹儒不由提醒,“少行,不可直呼軍師名諱。
”
李氏不以為然,“戰幕又不在,叫他名字怎麼了!
”
“母親還是謹慎些好。
”溫君庭的話對李氏來說比聖旨都好使,李氏當即看向溫少行,裝作很嚴肅的樣子,“你二叔說的對,謹慎謹慎!
”
“嬸嬸放心,少行記下了!
”
溫宛看着坐在自己身邊的家人,哪怕隻是閑話家常都覺無比安心。
這裡坐着的每一個人,都是她拼命賺錢的意義。
就在這時,溫禦去而複返。
他站在門口,面色沉凝看向自己的孫女。
溫宛感受到那份異常,不禁輕喚,“祖父?
”
溫禦猶豫片刻,終是說出口,“賢妃,薨逝。
”
啪嗒-
溫宛手一抖,筷子掉到桌上發出聲響。
難怪蕭臣白天在公堂裡走的那樣急!
“祖父,是不是真的?
賢妃好端端的怎麼薨逝了?
”溫少行震驚不已。
溫君庭亦帶着懷疑的目光看向溫禦。
沒等溫禦開口,溫宛突然起身走向廳門。
“阿姐?
”
“長姐!
”
溫家兄弟幾乎同時站起來,溫禦了解自己孫女,“蕭臣在護國寺,你坐祖父的馬車,可出城!
”
看到溫宛跑出去,李氏心裡不痛快,“賢妃薨逝與咱們宛兒有什麼關系,當初不就是賢妃逼得魏王娶寒棋,要我說,死了……”
“閉嘴!
”溫謹儒及時喝止李氏。
李氏呶呶嘴,又見老爺子臉色不對,沒再多說。
夜裡,徐福駕車馳騁在朱雀大街上,馬車經正東門離開皇城,直奔護國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