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媗沒有打斷蕭冥河,由着他繼續說。
“真正重要的是兵權。
”
蕭冥河解釋道,“管他有沒有遺诏,管他是不是密令者,在絕對實力面前任何智謀都是徒勞,溫禦一經就是知道這一點,才沒有貿然把遺诏跟所謂的密令拿出來,而是等到時機成熟,給蕭臣一個足以服衆的理由罷了。
”
師媗似懂非懂,“那皇上又為何沒有在知道有遺诏跟密令的時候,直接殺了蕭臣?
”
“這才是父皇最愚蠢的地方。
”
蕭冥河唇角微微勾起,好看的丹鳳眼流露出淡淡的嘲諷,“這個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聰明人,誰若把自己當作天下第一的聰明人,能看透所有陰謀詭計,總覺得一切盡在掌握,那誰就是最愚蠢的那一個,萬物瞬息而變,人心亦是,誰能參透人心,誰又能将人心算的精準?
”
師媗理解個七七八八,卻也沒再追問,“屬下再去探。
”
待其離開,蕭冥河‘長命富貴’四個字剛好刻完。
他将金鎖擱回到櫃台裡,之後将兩個絹帕包裹好,小心翼翼塞到懷裡。
剛好來客,他擡起頭,笑意盈盈道,“客官想買長命鎖麼……”
大理寺,公堂。
周帝恨極了眼前三人,那種恨根本掩飾不住,如果眼睛可以殺人,溫禦跟一經覺得自己可能已經被千刀萬剮。
同樣的恨蕭臣眼中亦有。
父子反目,在所難免。
“溫侯跟一經大師可真會算。
”周帝冷戾低吼,十分不滿意他二人提出來的條件。
依着溫禦的意思,今日之事想要有一個圓滿的解決,便是由他将外面所有人都叫進來,當衆承認蕭臣的身份。
而作為交換條件,溫禦跟一經須将兩具骸骨跟那具屍體交給周帝處置。
“朕今日承認蕭臣身份,他朝便不可能反悔,但你二人便是将這些東西交出來,他日依舊可以用别的方法誣陷朕的身世!
”周帝不是不接受威脅,隻是這筆交易在他眼裡并不公平。
溫禦聳聳肩膀,“大師守好皇上,本侯去叫人。
”
一經颔首,“來的人越多越好。
”
周帝聞聲,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你們别太過分!
”
“皇上覺得不公平?
”一直站在那裡沒有開口的蕭臣看向周帝,淡漠無溫的目光刺痛了眼前這位帝王。
周帝目冷。
“可本王覺得十分公平,因為皇上即将昭告天下的事,是事實,而溫侯跟一經大師答應替皇上隐瞞的事,也是事實。
”
蕭臣無視周帝眼中燃燒的異樣憤怒,繼續道,“既然都是事實,自然公平。
”
“蕭臣,你莫要嚣張!
”周帝恨的咬牙切齒,“沒有朕點頭,你别想坐到朕的位置上!
”
“本王想坐的位置無須皇上同意,隻要皇祖父……皇外祖父同意即可。
”
周帝面色僵住,數息後面目都跟着扭曲變形,“蕭臣!
”
“皇上還是想想,要不要與我們做這筆交易。
”此刻面對周帝,蕭臣再無半分親情。
亦或從周帝親口說出他入昭純宮卻未與賢妃行房這句話時,蕭臣的心裡,他的父皇就已經死了。
溫禦跟一經相視,自是理解蕭臣心中難過。
就在這時,府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響,宋相言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
“溫侯不好了!
溫公子把戰軍師給點住了!
”
溫禦聞聲,整個人頓時就不好了。
一經卻是意料之中,“溫公子當真是這世間絕無僅有的妙人,溫侯你真是三生有幸。
”
溫禦額頭直冒冷汗,“感情不是你兒子點的戰幕!
”
“若有這般機緣,貧僧願意為子。
”一經素來好看的星星眼,閃閃發亮。
溫禦,崇拜也要講究一個底線的好吧!
氣氛瞬間變得古怪,周帝未料戰幕會來,正想着要不要利用戰幕扳回這一局的時候,溫禦緩神,“皇上不必想着在戰幕面前胡亂嚼舌根,當日你有意保二皇子蕭允的證據我們有,你對八皇子有意栽培的心路人皆知,你與鶴柄軒私下裡搞的那些事情别以為我們不知道,戰幕不說那是給你面子,我們與你之間還需要‘面子’這個東西彼此遮掩麼?
”
周帝用蘊含着強烈憤怒的目光看向溫禦,及一經跟蕭臣,“你們這是要徹底與朕撕破臉?
”
“玉石俱焚,在所不惜。
”蕭臣冷聲開口。
溫禦看向周帝,“這筆交易明顯是皇上賺了,您若再猶豫,我們可反悔了。
”
周帝緊咬牙根,心中泛起殺意,“就如溫侯所言,不過你們也都記着,他朝朕若聽到半分議論朕身世的謠言,你們全都要死。
”
“我們憑兩具骸骨跟一具屍體尚且能猜出個大概,若無這三樣東西,我們就是說,誰又能相信?
”溫禦緩了語氣,“皇上這是同意了?
”
周帝不語。
溫禦随即看了眼一經。
一經心領神會,轉身到後堂将躲的遠遠的蕭彥跟李世安叫進來,之後溫禦方才走出公堂。
府門啟。
溫禦入眼便見戰幕身體挺直定在台階上,整個人動彈不得,唯胸前花白胡須随風飄動,猶如雕塑,栩栩如生。
溫禦一拍大腿,快步迎過去,“戰哥你怎麼站在這兒了?
”
溫禦邊走邊看向坐在車廂上面的溫初然。
一陣春風化雨般的綿綿微風拂過,大理寺外能不能動的,都能動了。
聶磊原想帶侍衛沖進去,但見溫禦出來未敢貿然動作。
“戰哥……”溫禦攙住戰幕,試探着開口。
自從上次見過狄翼,戰幕雖惱溫禦一經隐瞞,可心中芥蒂已然散去,不成想又出這檔子事兒,戰幕直接推開溫禦,行至府門時回頭,“溫侯,這個門老夫可能進否?
”
“進進進!
”溫禦跟過去,轉身朝外面所有人擺擺手,“都進!
”
角落裡,宋相言跟蘇玄璟微微愣住。
“什麼意思?
”宋相言皺了下眉。
蘇玄璟輕輕籲出一口氣,“雨過天晴。
”
這時溫宛亦從車廂裡走出來,宋相言過去想要扶她,卻在伸手時發現自己被封了穴道,于是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