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失意的人,就那麼無聲無息走在大街上。
蘇玄璟始終沒有開口,傘始終,沒有偏向自己。
禦翡堂内,賈萬金見到魏沉央想要打傘出去,急忙制止,“大姑娘現在去,壞了情趣。
”
“什麼?
”魏沉央扭頭,目色微沉。
賈萬金意識到自己用詞不當,“我聽聞皇宮出事,宸貴妃被方雲浠虜走,顧皇後因涉及此案被禁足,太子府直接出手反擊,将顧铮跟馳靖告到大理寺,這會兒人已經被押到天牢,蘇玄璟是太子府的人,他對溫縣主有心是好事,依我看……”
賈萬金視線落向人群中格格不入的兩個人,歎了口氣,“依我看,隻要溫縣主開口求蘇玄璟,他怕連命都能給她。
”
魏沉央嗤之以鼻,“那是你不了解蘇玄璟,他算是一個為仕途不擇手段的人,他心裡能撞得下誰?
當初他到禦南侯府求親,溫宛沒答應他真的是萬萬幸!
”
賈萬金沒有反駁,哪怕他并不贊同小央的說法,“大姑娘真覺得蘇玄璟一點兒都不喜歡溫縣主?
”
從他們的方向看過去,蘇玄璟半身已經濕透。
“喜歡也是裝的!
”
魏沉央對蘇玄璟一直沒有好印象,“你之前不是還說這個人城府極深,心狠歹毒麼?
”
“再歹毒的人,都有他的軟肋。
”賈萬金感慨道。
溫宛跟蘇玄璟的身影已經沒入人群,魏沉央握在手裡的油紙傘被賈萬金拿過來,“溫縣主現在不需要安慰,她隻需要宸貴妃安全。
”
“那你有辦法嗎?
”或許連魏沉央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她對賈萬金的依賴在潛移默化中,越來越深。
事實上,自從認識賈萬金到現在。
這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男人從來沒有讓她失望過。
但每次成功,又都叫她膽戰心驚,這是一個正常的聰明人該長的腦子?
!
可以說魏沉央對賈萬金絕對是又喜歡,又忌憚。
賈萬金聽到魏沉央叫他想辦法,當即轉身看向站在角落裡拖地的乞丐。
乞丐感受到目光注視,目不斜視。
賈萬金會因為他不斜視就不折騰他?
“夭夭,我聽他們說你在來店裡打雜之前是乞丐?
”
見賈萬金走過來,乞丐緩慢擡頭,“是。
”
“那你去找找你的那些乞丐朋友,打聽一下有沒有什麼消息。
”賈萬金道。
乞丐:你是認真的嗎?
“事不宜遲,快去。
”賈萬金十分中肯朝乞丐點頭。
乞丐扭頭看向鋪子外面,細雨還在霏霏。
賈萬金目光落在乞丐身上,“不用着急回來。
”
乞丐無語,轉身朝門口處豎在那裡的油紙傘走過去。
“夭夭你打傘去找那些乞丐朋友……會不會很奇怪?
”
乞丐,你他媽才好奇怪!
于是某乞丐隻能頂雨跑了出去。
魏沉央看在眼裡,“你在欺負夭夭?”
"大姑娘這麼想我?
"賈萬金一臉驚訝看過去,“我想送她一套衣服,怕她不要,她把衣服淋濕回來沒别的可換,就要了。
”
魏沉央,“真的?
”
“真的。
”賈萬金認真點點頭,樣子……
魏沉央再次被賈萬金那副老實樣子給騙了。
酉時,鴻壽寺。
赫連澤支走媚舞後,有一小厮端着泡腳盆走進來。
小厮長相十分普通,普通到把他丢進人群裡根本找不出來的普通,臉上沒有一處特别,很難讓人記住。
赫連澤坐在榻上,任由小厮褪去鞋襪。
“你退下罷。
”赫連澤擡手。
小厮恭敬退出房門,赫連澤亦沒有别的舉動,半盞茶後,小厮應聲入門,将盆端走。
整個過程,赫連澤與小厮并無任何交流。
待小厮從寝殿離開,便到鴻壽寺專門給下人準備的廂房休息。
暗處角落,有人暗暗盯住小厮。
數息遁離……
入夜。
乞丐盤膝,裹着錦被坐在榻上。
師媗正在翻看彼時被賈萬金擺在桌面的衣裳。
“主子,賈萬金太過分!
”
乞丐之前的衣裳是溫宛買的,蜀繡錦緞,款式簡單大氣,穿在身上十分得體。
再看賈萬金,粗布麻衣,還是褐色的。
衣服配一條腰帶,也是褐色的。
褐色,是她家主子最讨厭的顔色!
乞丐不說話,視線盯着桌上那套衣裳,明明一股無明業火在胸口瘋狂燃燒,臉上表情卻是淡漠。
這時,小蛇又入。
師媗絲毫猶豫也無,直接出針,蛇死。
巳神推門走進來,“師姑娘,你明明知道是我,為何每次都要殺我小蛇?
”
師媗莫說回答,看都沒看一眼巳神。
有時候,我們結不感興趣的人,冷漠程度超乎想象。
好在巳神習慣了,繞過師媗走到榻前。
阿嚏——
巳神關心,“主子染了風寒?
”
“事情辦的怎麼樣?
”乞丐現在一點說話的心情都沒有。
“回主子,方雲浠把溫若萱抓出來之後,屬下直接漁翁得利,将她二人制服,這會兒正關在一個極為隐蔽的密室裡,絕對不會有人找到。
”
乞丐緊了緊肩頭被褥,有點兒冷。
“屬下鬥膽問一句,主子想怎麼處置溫若萱?
”
乞丐瞧着被師媗擱回桌面的粗布麻衣,“拿過來。
”
師媗微怔,“當真要穿?
”
見乞丐沒吭聲,師媗默默将衣服擱在床頭。
巳神嗅到師媗身上的味道,鼻子跟過去,“好香。
”
不想銀針擦面,劃出一道血痕。
“主子你看,師姑娘好無情。
”巳神非但沒有生氣,嬌嗔的樣子引得師媗一陣惡心。
乞丐擡目,神色異常平靜,“花拂柳在哪裡?
”
巳神搖搖頭,“方雲浠是方雲浠,溫若萱是溫若萱,聽楚離洛的意思,那個秋晴也是真的,屬下直到現在也沒發現花拂柳在哪裡。
”
乞丐沉默數息,“溫若萱竟然不是花拂柳?
”
巳神不解,“主子覺得溫若萱該是花拂柳?
”
“将錯就錯,守着溫若萱,莫叫她跑了。
”乞丐吩咐道。
巳神得令,欲退時看向師媗。
師媗閃身,遁。
待巳神離開,乞丐視線重新回到褐色衣服上……
模糊的視線裡,溫若萱看到了一縷光。
待其慢慢睜開眼睛,周圍的一切讓她分外陌生,唯獨與她一般綁在闆凳上的人,分外熟悉。
方雲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