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兒感動,可她不想連累魏思源。
“魏公子你别管我,他們要真敢動我,我這就去大理寺撞門,一頭撞死在這裡他們也要吃官司,你走,我沒事!
”
“撞啊!
你看我們幾個大男人能不能拉住你!
”
“我們不但能拉住她,還能帶她走!
”
“撞啊-”
幾個跟班一起起哄,言詞不堪入耳。
“魏公子你走!
我能應付!
”相處多日,春兒知道魏思源是好人,她既沒了任務便不該再呆在他身邊無端玷污他的名聲。
“我不可能丢下你!
”魏思源說不清自己對春兒的感覺,是朋友,可又覺得不似普通朋友,她生病他會照顧,她被欺負他會憤怒。
溫宛知道春兒身份,亦知現在的春兒再也回不到以前,見春兒沒有想要連累魏思源的意思,她便知春兒骨子裡是個講義氣的人。
她欠魏思源一段好姻緣。
“春兒!
”事發地在轉角,溫宛大步走過去,笑面相迎。
那群纨绔子弟裡有認識溫宛的,當初在花間樓時沒少見着,因為認得,所以知道吃罪不起,尤其當初溫宛跪求撤诏的事傳的沸沸揚揚。
能讓皇上撤诏之人,大周朝古往今來就這一位!
‘那位黃兄’跟一群小跟班兒下意識讓出路,溫宛徑直走到春兒身邊,拉起她的手,眼帶笑意,“你跟魏大學士的馬車在哪兒?
”
作為被告,魏思源跟春兒是乘大理寺馬車來的。
見春兒滿臉詫異,溫宛幹脆拉她走向自己馬車,“沒來就坐本縣主的馬車,我送你們!
”
魏思源見狀雖有疑惑,但也跟在後面。
片刻,溫宛好似想到什麼,把春兒的手遞給魏思源,笑容溫和,“車在前面,你們先上。
”
待魏思源拉着春兒走出幾步,溫宛回頭走到‘那位黃兄’面前,聲音不大不小,不輕不重,咬字清晰,眼神冰冷,“戶部侍郎不過爾爾,得罪宋小王爺跟本縣主的朋友,就是得罪長公主跟禦南侯,今日這筆帳本縣主記在心裡,若有下次,咱們裡邊兒說話。
”
溫宛看了眼大理寺那兩扇刷紅漆叩鉚扣的銅門,唇角勾了勾。
幾個人頓時吓的不輕,紛紛拱手賠罪。
不遠處,溫弦狠瞪溫宛一眼,走進車廂。
公孫斐還是那副無喜無怒的樣子,他朝溫宛方向拱手,轉身亦上了馬車。
溫宛站在原地,望着承載公孫斐跟溫弦離開的馬車,眼神冷下來。
公孫斐,心腹大患……
午後陽光正烈,郁玺良在孤園後面小廚房做好了叫花雞,他端着叫花雞走進房裡時小鈴铛正試圖從床上起來。
“别動!
”
郁玺良急忙擱下托盤,上前一步将小鈴铛無比小心扶回到床上,“想做什麼?
”
之前郁玺良給小鈴铛換藥,剛巧碰到小鈴铛醒過來,那場面說多尴尬就有多尴尬,好在郁玺良臨危不亂,硬着頭皮與小鈴铛‘交心’,說自己若早些年辦了婚事便有如她一般的女兒,說話時表情也很到位,瞬間讓小鈴铛忘掉在幽南苑看到的那些龌龊老男人。
尤其很久之前‘小棍子’的事葛九幽已經跟小鈴铛解釋過,所以小鈴铛絲毫沒有懷疑,眼前這個老男人是把自己當女兒照顧。
“我想起來走走,可不可以?
”小鈴铛肩頭傷口甚深,哪怕敷了最好的藥也僅僅止住血,刀傷也才封住口,還沒完全結痂。
郁玺良搖頭,“萬一牽扯到傷口會很痛。
”
“我隻是傷到肩膀,腿沒事。
”小鈴铛還想再争取一下,“我就是想照照鏡子,看看頭發亂沒亂……”
郁玺良愣了一下,這幾日但凡他能上手的事皆由他親自做,有些事他不方便就由大理寺裡後廚房生火的李嬸來,唯獨梳頭這件事,沒人做。
主要是郁玺良沒想起來還有這回事,眼見小鈴铛頭發黏稠,打着绺散在枕頭上,郁玺良噎了噎喉。
“紅姐說頭可斷血可流,就是頭型不能亂。
”小鈴铛不敢動右手,左手朝頭頂抓一把,油油膩膩,小臉一瞬間落寞,“我真沒用……”
“我真沒用……紅姐叫我忍一忍,我沒忍住跑出去才會被壞人抓走,害你跟宛姐姐沒有抓到壞人……對不起……”小鈴铛醒過來之後一直沒敢問,昨日紅姐過來看她,她從紅姐口中得知自己跑出去壞了大事。
小鈴铛止不住眼淚,抽泣的聲音刺痛郁玺良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該是多善良的女子,明明自己九死一生,傷口到現在還鑽心的疼,卻絲毫沒有為自己想過。
該自責該忏悔的人是他,是他沒有保護好小鈴铛,是他不好!
“我給你洗頭好不好?
”悲傷難過的情緒被郁玺良壓下來,他低着頭,淺聲詢問。
小鈴铛瞪大眼睛,淚水在眼角盈盈欲滴,“你會嗎?
”
“我是神捕,神捕什麼都會。
”郁玺良叫小鈴铛好好躺着,他去去就回。
不消片刻,郁玺良當真從外面拎了一桶溫水、一個木盆、皂角,還有一條拭巾,那拭巾平日裡他用,有些舊。
好在宋相言一片真心,郁玺良的床并不是普通月洞門罩的架子床,而是一種看似簡單實際做工極為精緻的拔步床,這種床床頭與床身由榫卯連接,拼拆極為方便。
此刻郁玺良已将床頭輕巧拆解擱到旁邊,拽來椅子把木盆擺在上面,椅子踮到小鈴铛頭頂稍下一些位置,他把溫水倒進盆裡,“我開始了?
”
小鈴铛倒仰在床上,黑葡萄似的眼珠兒往上翻了翻,“嗯!
”
床頭前,郁玺良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鼓起勇氣把小鈴铛的頭發全部浸到水裡。
小鈴铛瘦是瘦了些,頭發長的茂實,黑黑長長,鋪在水裡像海藻一樣,郁玺良第一次幹這種活兒多少有些局促。
他一雙手探進水裡把飄浮的頭發壓下去,再輕輕撩撥溫水到小鈴铛額前,保證從發梢到發根都是濕的。
或許感覺到郁玺良有些放不開,小鈴铛眼睛朝上看過去,“郁神捕你可以用力的,沒關系,紅姐她們給我梳頭的時候都是用扯,一點兒也不疼。
”
我疼!
郁玺良聽罷,腦海裡頓時浮現當初在床上圍攻他的幾個女人把小鈴铛圍起來扯她頭發的情景,心底頓起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