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兩側衙役敲打震動殺威棒,戚楓走過去欲接鶴柄軒手裡狀紙,主審雖是蘇玄璟,但協助之職戚楓當仁不讓。
無論如何,這公堂上得有一個自己人。
然而鶴柄軒未将狀紙交到戚楓手裡,而是轉身面向蘇玄璟,“大人,老夫所告之人乃當朝已故賢妃,賢妃雖逝,然其子蕭臣尚在人世,此案關系甚大,蕭臣必須代賢妃作為被告到場。
”
蘇玄璟靜默坐在主審位,看似淡然,心裡如這堂内衆人一般,也全都是疑惑。
他實在猜不出鶴柄軒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但有一樣,他這藥,皇上必然知曉。
他這藥,正合自己心意。
蕭臣,救了他的仇人。
就這一件事,足夠他死千百回!
“傳魏王蕭臣。
”有了上次經驗,蘇玄璟敲驚堂木敲的十分順手。
堂下宋相言又瞪一眼過去。
蘇玄璟大大方方迎上宋相言的視線,微微挑起左側眉峰,這般挑釁的動作直逼的某位小王爺口吐芬芳。
芬芳有形無聲,蘇玄璟磨了磨牙,不再看他。
好歹也是皇親國戚,如此粗鄙。
戚楓親自帶人去了魏王府,公堂上顯得格外靜,偶有風起吹進公堂,絲絲的涼。
蘇玄璟叫人給鶴柄軒搬了把椅子,鶴柄軒謝過之後坐下來,宋相言氣不過也叫人搬把椅子,與鶴柄軒臨面而坐,死死盯着那位老相。
鶴柄軒能感受到宋相言所謂的目光淩遲,可以他的城府跟心計,還不緻于被一個小輩擾了心智。
半柱香時間,戚楓将蕭臣帶到。
昨夜蕭臣在墨園喝酒,恍惚間從屋頂摔下去,怎麼摔倒就怎麼躺在那裡,一整夜。
此刻蕭臣身着錦藍色長衣走進公堂,他從戚楓那裡得知大概,見到鶴柄軒時本就帶着血絲的眼睛變得冰冷無溫。
待蕭臣走進公堂,鶴柄軒緩慢起身,“大人,老夫要狀告已故賢妃,這是狀紙。
”
隻這一句話,蕭臣便覺肺腑怒火陡燒,縱然這幾日尋溫宛已經讓他心力憔悴,可鶴柄軒的話仍然讓他殺氣爆棚。
溫宛是他軟肋,母妃亦是!
這一次戚楓再過去,鶴柄軒交了狀紙。
且在蘇玄璟接過狀紙展開一刻,鶴柄軒突然高喝,“老夫告已故賢妃不守宮規,淫亂宮闱,與他人私通生下孽種,玷污我大周皇室血脈!
”
殺人誅心。
鶴柄軒字字如尖刀,猛然戳進蕭臣心裡。
公案後面,蘇玄璟還未打開狀紙,聞言猛然擡頭,不可置信看向鶴柄軒!
這狀紙,是要蕭臣命!
咻——
墨鲲出鞘,鋒利劍尖直逼鶴柄軒!
為人子,誰能容忍有人這樣侮辱自己的母親!
千鈞一發,一黑衣人陡然閃現,硬以短刀格擋住墨鲲攻襲。
短刀與墨鲲發生劇烈摩擦,火花四濺。
誰也沒想到蕭臣會對鶴柄軒下殺手,連宋相言都驚的站起來!
堂上氣氛驟然緊張,蘇玄璟當即敲響驚堂木,大聲喝道,“放肆!
”
蕭臣沒有收招,幽寒雙目帶着兇狠殺意。
鶴柄軒有恃無恐,他來時便想到這一點,自己帶了暗衛。
喀吧——
短刀崩斷,蕭臣再祭絕厲殺招!
眼見墨鲲斬殺過來,黑衣暗衛無力反擊隻能以身體擋在鶴柄軒面前。
噗!
墨鲲生生紮進黑衣暗衛肩頭,鮮血迸濺。
鶴柄軒暗驚,當即怒喝,“蕭臣,你當堂殺老夫,可是真如狀紙所寫那般,賢妃與人私通生下你這個孽種,你怕東窗事發欲殺老夫滅口!
”
蕭臣已經失去理智,可宋相言沒有。
沒等蕭臣祭出第三招,宋相言蹬蹬幾步過去拽住蕭臣胳膊,“狗咬你你還想咬回去不成!
誣陷當朝貴妃是死罪!
斬他焉用墨鲲!
”
這句話可以說吼的相當直白且明白了。
鶴柄軒皺眉,十分的不愛聽。
蕭臣仍在蓄力,雙目迸射寒戾殺機。
公案後面,蘇玄璟再次敲響驚堂木,臉上一派嚴肅,心底卻恣意狂笑。
天不負他,竟讓他主審了此案!
“蕭臣,老夫有理有據,你惱羞成狂莫不是心虛?
”鶴柄軒怒聲低吼,絲毫沒有因為墨鲲近在咫尺而有所收斂。
他笃定蕭臣不敢!
宋相言是真怕蕭臣做錯事,他死死拉住蕭臣,幾日奔波嗓子喊的冒煙,沙啞道,“狗叫任狗叫,你跟狗較什麼真兒!
”
鶴柄軒何時被一個小輩罵的這樣難聽,“宋相言,這裡哪有你的事!
你非審官,非原被告!
有什麼資格留在公堂!
”
“鶴相這話說的,這裡是沒我的事,但這是我的地盤兒!
你要覺得我為被告才能站在這裡,那你也告我!
告本小王是大周端榮公主醉酒臨幸一位面首生下來的!
”宋相言想以此混淆視聽,讓蕭臣好過一點。
然而鶴柄軒便是抓住這句話,“端榮公主與誰生下的孩子皆為王爺,賢妃則不然!
”
蕭臣額頭青筋鼓脹,胸中如有烈火灼燒,宋相言死命拉住他,“你要殺他必然入天牢,溫宛誰找!
”
一句話,蕭臣殺念滅。
他緩慢落手,墨鲲入袖。
“鶴柄軒,你辱我母妃,本王勢必要讓你付出代價!
”蕭臣強自壓制心底憤怒,寒聲開口。
鶴柄軒冷笑,“人自辱人必辱之!
”
宋相言實在看不下去,“鶴柄軒你這條……”
“宋相言!
你若再多說半個字,本官即刻禀明皇上将你禁足!
”公案後面,蘇玄璟第三次抓起驚堂木,重重拍下去。
堂上寂靜,蘇玄璟這方将手中狀紙打開,仔細覽閱,之後擡頭看向鶴柄軒,“鶴相,依你狀紙所言,賢妃私通之人名叫秦緻,此人現在何處?
”
乍聽此名,蕭臣微皺了皺眉。
這個名字他聽過。
“回大人,秦緻就在殿外!
”鶴柄軒大聲道。
衆人暗驚,即便他們相信鶴柄軒不會拿子虛烏有的事情到公堂上胡亂編排,可在聽到真有奸夫時,宋相言等人皆不可思議。
賢妃在他們印象中性格溫順,賢良淑德,絕不可能做出違背宮規的事情。
蘇玄璟颔首,“宣秦緻。
”
一語閉,鶴柄軒瞧了眼堂處跟從。
那人得令,轉身離開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