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經聞聲嘴裡動作驟停,不可置信看過去。
見一經反應極大,周帝似乎有所希望,“蠱患再現,大師是否很吃驚?
”
一經吃驚的不是這個,“以往不管大事小情皇上都會第一時間告與貧僧,如何蠱患一事,皇上竟然忍了整整五日?
”
角度清奇的質問,周帝都給整懵了。
密室裡忽然安靜,一種根本不屬于兩個男人之間的氛圍悄悄彌漫。
“朕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大師有意見?
”周帝闆起臉,冷聲道。
一經低下頭,繼續吃飯,“皇上喜歡就好。
”
嗯?
莫名的,那種氛圍竟然越發濃烈。
半晌,周帝調整好情緒,“如果朕沒記錯,當年蠱患開端,是由三個尾椎種有六翼金甲的蠱人禍亂朱雀大街開始,之後一發不可收拾,哪怕大理寺與刑部派出全部人手調查也是無果。
”
周帝說到這裡,看向一經,“大師就沒有什麼想說的?
”
一經想了想,“暫時沒有。
”
“那時父皇病入膏肓,宮外又蠱患肆虐,大周皇城乃至整個大周朝都人心惶惶。
”
周帝神情悲憫靠在椅背上,“那時朕也惶恐,不知該如何應對……父皇駕崩,朕于風雨飄搖中登基,原以為蠱患是上天給予朕的最大考驗,未料一個月後,皇城大批量死人,那些屍體經仵作驗屍,每一個體内都種有蠱蟲,有的是幼蠱,有的是快要成年的蠱蟲,蠱患突然消失,所有攜蠱之人在三天内死個幹淨,籠罩在大周朝上空的那片烏雲瞬間消散,坊間相傳,那是朕登基帶來的吉兆。
”
一經繼續吃飯,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周帝深吸了一口氣,“愚昧的人才相信那是真龍在天,力挽狂瀾,朕相信蠱患背後必有玄機,朕猜測,蠱患盡除是父皇手筆。
”
周帝對蕭魂的敬重跟崇拜,哪怕在知道遺诏跟密令存在之後也沒有半分削減,正是這種過分的崇拜跟敬畏,才緻周帝對密令一事無比認真的對待。
在周帝印象中他的父皇想翻天,則能翻天。
與其說敬畏,倒不如說是隐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恐懼……
一經這會兒吃完了,周帝不喜歡吃的菜,他有好幾樣都喜歡。
因為先帝常吃,偶會喂他,他也喜歡。
“貧僧也願意相信蠱患盡除是先帝手筆。
”
周帝挑眉,“大師何出此言?
”
“整個大周朝,除了先帝貧僧實在想不到誰還有那樣的本事。
”一經難得正經,言詞間盡是崇拜。
周帝笑了,“若是父皇手筆,大師會不知道?
”
一經搖頭,“真不知道。
”
真的。
“朕不妨與大師交換一個秘密。
”
周帝龍目落在一經身上,淺淡開口,“朕告訴大師接下來會是哪個皇子回來,大師告訴朕當年盅患的一些事,如何?
”
一經是個好看的和尚,好看到足能支撐起禍國妖精……禍國嬌僧四個字。
也就是先帝護的緊,否則先帝死後他可倒黴了。
這會兒一經揚唇,仿佛能攝人心魄的眼睛微微眯起,“二皇子。
”
周帝皺眉,未語。
“貧僧已經知道答案了。
”一經看到周帝表情變化,知道自己猜的不錯。
周帝緩了龍顔,“的确是二皇子蕭允,可大師就不想知道蕭允在朕心中,有怎樣的位置?
”
“不着急知道。
”一經糾正道。
周帝冷笑,“大師與朕玩這種心思可不好。
”
一經迎上周帝近似譏諷的笑意,“當年蠱患,貧僧的确不知内情,先帝也不曾在貧僧面前說過隻字片語,皇上是否經曆過至親之人離世?
”
周帝沒有回答一經這個問題。
一經自嘲,“先帝是皇上至親,貧僧還記得先帝駕崩時皇上哭暈過,可先帝于貧僧,也是這個世上的唯一,再沒有誰的離開能讓貧僧經曆那樣的無助跟痛苦。
”
周帝默然看向一經,等着他繼續說。
“蠱患的事與其說在貧僧的記憶裡模糊不清,倒不如說面對先帝日漸消瘦的龍體,貧僧根本沒把蠱患當回事,佛度衆生,貧僧卻隻在乎先帝一人,所以貧僧注定成不了佛。
”
一經告訴周帝,當年他大門不出二門不入日夜為先帝王誦經祈福,哪有什麼心思管外面的世界。
“大師覺得,溫禦跟戰幕有沒有可能與當年蠱患之事有關?
”周帝不甘心。
一經搖頭,“沒有可能。
”
“為何?
”
“貧僧的事他們未必知道,他們的事貧僧一定知道,先帝于貧僧終究是不一樣的。
”一經頗為自豪道。
周帝瞧着一經發亮的眼睛,極度無語。
有後宮争寵那味兒了。
皇城,鴻壽寺。
溫宛帶着溫玉糧行自開張到現在的股成純利來找寒棋,寒棋叫落汐奉茶,但沒收錢。
看着桌上堆起來有掌厚的銀票,寒棋沒有伸手,“縣主若有急用先拿着,我不急。
”
溫宛把銀票推過去,坦然道,“我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
”
聽溫宛這樣說寒棋微怔,片刻恍然,“秦熙那筆财富,落縣主手裡了?
”
寒棋是聰明人,當初溫宛與秦熙麾下幾家重要商鋪搶生意該是下了血本,如今回血這麼快,定是得了外财。
飄在外面的财不多,屈指可數。
溫宛默認,“我今日來是想與公主殿下打聽一個人。
”
寒棋叫落汐把銀票收好,又吩咐其到外面取些冰塊降溫解暑,天氣太熱,屋子裡多少有些悶。
“縣主隻管說,寒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寒棋很明确自己現在需要做的事,憑本事助溫宛跟蕭臣走到最後。
“公孫斐。
”
聽到這個名字,寒棋微怔,“那人如何走到縣主眼睛裡了?
”
“公孫斐自入皇城,直接從李渤海手裡拿走伯樂坊五成股,兩成贈與蘇玄璟,三成給了溫弦,前幾日,景王甯林一反常态将手裡伯樂坊三成股也給了溫弦,這件事必與公孫斐有關,前日,他到大理寺找到本縣主,要我手裡兩成股。
”
溫宛一字一句,“不是公孫斐走到本縣主眼裡,是本縣主走進他眼睛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