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李世安的解釋,當時公堂上關裕大殺四方,那架勢神擋殺神,佛擋弑佛,實在是沒人攔得住。
對于這個解釋,周帝隻道就算蕭靈不打關裕,他也會想辦法弄死這個認不清主子的狗。
再往下說,周帝方知是戚沫曦放惡犬擾亂公堂才救下宋相言跟戚楓。
回到禅房,李世安将幾份加急奏折遞到周帝面前,一封來自關裕,他參的人是蕭靈,戚沫曦,溫宛還有被他打到昏迷不醒的戚楓,列出戚楓在公堂上種種不當言行,希望可以罷黜戚楓大理寺少卿的職務。
至于蕭靈,則是入夜行兇,毆打朝廷命官,罪當發配。
看着手裡奏折,周帝龍目愈寒,嘴上卻是含笑,“關裕這腦袋是被驢踢了,多少頭驢踢成這樣的?
”
李世安有多了解周帝,如果不是被氣到極緻,眼前這位帝王不會露出這種似笑非笑的表情。
“皇上,老奴聽聞關大人被打的不輕。
”
周帝将那份奏折甩到地上,“沒打死就是輕的!
”
數息,周帝看向李世安。
李世安自是明白,“聽說三個大夫忙了好些時候才把命留住,身上除了鞭傷,有拳打腳踢的外傷,還有……”
“還有什麼?
”周帝蹙眉。
“斷了命根子。
”李世安回道。
周帝,“……他活該。
”
李世安想要表達的意思是,昨晚入府毆打關裕的絕對不止蕭靈一人,但周帝顯然沒有意會到他的意思。
他便也不再多說。
“皇上,那關裕的折子……”
周帝思忖良久,慢慢籲出一口氣,“差人送些賞賜過去,就說是朕的口谕,讓他先養好傷,案子不着急審。
”
“皇上還打算命他為主審?
”李世安詫異。
周帝看了眼李世安,“想要激化矛盾,也需要這麼一個人。
”
“皇上英明。
”
“昨日朕還擔心靈兒從台階上滾下去會受傷,不過瞧她的精氣神兒,隻怕也沒什麼大礙。
”周帝說到此處,“蕭冥河可傷着了?
”
“回皇上,傷到皮肉,未傷筋骨。
”
“他也真是命大。
”周帝緩緩籲氣,眼神中雖有不喜,卻少了往日的嫌棄。
李世安略驚,隻怕是那個忘憂大師的作用。
周帝困頓,李世安從禅房裡退出來。
他反複思考昨天的事,若說蕭冥河來護國寺磕頭是為了救宋相言,這是事實,可蕭靈因為他的關系沒有趕到大理寺,緻宋相言被打個半死也是事實。
到底哪一個才是事實,哪一個隻是巧合?
第二日,關裕在公堂上将宋相言打個半死,又被蕭靈打個半死的消息不胫而走,滿城皆知。
戰幕案也因為關裕半死不活的關系,暫停審訊。
宋相言雖為嫌犯,可因傷勢過重自是留在大理寺待審。
大理寺後院,緊對着戰幕那間廂房的另一間廂房裡,宋相言跟戚楓分别趴在兩張軟榻上,經過二李救治,兩人已無性命之輿。
隻是戚楓身子骨弱一些,宋相言醒過來的時候,他還沒有睜開眼睛。
床榻上,宋相言看到俯卧在床頭的沈甯,期待的目光中閃過一抹失落。
他沒喚沈甯,試着挪動身體,一股鑽心劇痛自後背陡襲。
呃-
一聲輕吟,沈甯忽然擡頭,喜極而泣,“你醒了?
”
“嗯。
”宋相言勉強撐起一抹笑,卻沒有那麼開心。
另一角,戚沫曦聽到聲音看過來,“怎麼你醒了我兄長還沒醒?
”
宋相言聞聲看過去,沈甯便将昨日之事與他說一遍。
關裕手底下的衙役下手太重,除了背部皮肉外傷,他與戚楓皆有不同程度的内傷,幸虧李輿跟李顯都在,兩人倒也将他們治的妥妥當當,唯餘靜養。
“要不是跟着你,我兄長至于吃這份苦?
”
戚沫曦瞪了眼宋相言,“當初還以為跟着你能吃香喝辣,到頭來香的辣的沒吃上,盤子沒少刷!
命都差點搭在裡頭!
”
戚沫曦越想越氣,登時起身走過來,“我兄長不醒,你也别想醒!
”
眼見戚沫曦拳頭捏的死死,沈甯攔住她,“别鬧。
”
“沈甯!
你就慣着他!
”戚沫曦用眼皮狠夾宋相言,這才轉身回去。
偏在這時,門啟。
溫宛拎着食盒走進來。
她怕風冷傷了榻上兩個人,進來後瞬息轉身将門阖緊。
纖弱窈窕的身影落在宋相言眼底,背上的痛忽然就不那麼清晰,眼睛裡也忽然就有了光彩,他情不自禁勾起唇角,準備在溫宛看到他時,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好叫她放心。
站在沈甯的角度,她将一切盡收眼底,一絲落寞萦繞在心頭。
愛與不愛,那樣明顯。
好在她及時止損,否則她将失去的更多。
“小王爺?
”溫宛回身看到宋相言醒過來,滿目歡喜。
看到溫宛的笑,宋相言唇角也跟着勾起來一個大大的弧度,“你來了?
”
“什麼叫她來了?
溫宛一直都沒走好麼!
剛才取藥去了。
”戚沫曦坐在另一處床榻旁邊,“溫宛快來,我兄長的藥!
”
溫宛原是想朝宋相言走,被戚沫曦喚了一聲自然先到戚楓床前。
宋相言的眼睛便也跟了過去,擔憂又心疼,“溫宛你守着我一夜沒睡?
”
縱然不敢妄求,可宋相言還是希望溫宛能對他有一點點偏愛,他要的不多,一點點就好。
“宋相言你要不要臉?
溫宛是守着我們一夜沒睡,守着你一夜沒睡?
你以為你是蕭臣啊!
”戚沫曦原是來救宋相言的,但見自家兄長跟着受累,便對其沒有好态度。
“戚沫曦,我上輩子是不是刨過你家祖墳?
”宋相言尴尬之餘一臉憤懑道。
“小王爺說的不對,應該是我戚家上輩子刨了你家祖墳,叫你家斷子絕孫,這輩子你才來害我兄長!
你知不知道我兄長是獨苗!
”戚沫曦恨道。
宋相言承認,論不講理這件事,他比不過戚沫曦。
溫宛将藥端給戚沫曦,随即走到宋相言身邊,“小王爺好些了嗎?
”
“我當然好了!
”
宋相言雙手撐住床闆想要坐起來,隻強撐一下,額頭瞬間冷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