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廂房。
一夜不眠不休,戰幕的命再一次保住了,此刻就那麼不死不活的躺在床榻上。
彼時情狀兇險,溫禦硬是嚼碎整支萬年靈芝草,将其盡數喂到戰幕嘴裡,過程反反複複,又有蕭臣跟一經拼命輸入内力到戰幕體内助靈芝草發揮作用,這才又吊住了戰幕半條命。
“血雁門的老夫子,你到底能不能與我們說句實話,戰哥到底中的什麼毒!
”床頭處,溫禦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眼神幽戾瞪向翁懷松。
一經也已經累的靠在床尾,蕭臣則與李輿跟李顯坐在桌邊休息。
得說整間屋子裡最沒用的就是二李,剛剛衆人手忙腳亂的時候,他二人除了捏汗基本沒幹别的。
翁懷松在替戰幕把完脈之後松開手,“老朽暫時不知,隻能放血一試。
”
看着坐在桌邊毫無眼力見的二李,翁懷松隻想一人給他們一個大巴掌,這種蠢笨的徒弟留着幹什麼!
二李當即拿着器皿過來,一人得了一些,然後分别研究分辨。
翁懷松亦是。
三人結果相同,才敢對症下藥。
“此番虧得魏王殿下采得靈芝,否則老夫回天乏術。
”翁懷松稍稍回想,都覺後怕。
之前翁懷松就與蕭臣提過,戰幕若想恢複,須以靈芝旺肝髒肺腑,而他所知,寒山背脊多出靈芝。
蕭臣來回三日,在最關鍵的時候将靈芝送回來了。
“軍師的命,可能保住?
”蕭臣很清楚想要宋相言無罪,戰幕必要活着。
亦或宋相言有确鑿證據證明下毒的人是誰。
後者難如登天,前者現在看,與後者無異。
翁懷松聽罷,扭頭看向躺在榻上人事不省的戰幕,溫禦跟一經也同時看過來。
“老朽雖然不知下毒的人有幾個,但軍師身中的毒,絕非一種,我隻怕……”
翁懷松很不想說接下來的話,可他不能隐瞞事實,亦給不出任何保證,“老朽隻能盡力而為。
”
“戰哥不能死。
”溫禦頹然坐在床頭,滿身憔悴,眼睛卻緊緊盯着戰幕,咬着牙齒,“他算過命,我們幾個,屬他長壽。
”
一經也想到那件事,“軍師卦象裡,先帝也沒活過他。
”
“我是那個最短命的吧?
”溫禦迎上一經視線。
一經搖頭,“貧僧。
”
那是兩道卦。
第一道是他跟溫禦,他先逝。
第二道是先帝跟戰幕,先帝先逝。
呵!
溫禦艱難擺出得意姿态,“所以在戰哥心裡,我比你重要。
”
一經沒有反駁,但他心裡不是這樣想的。
戰幕卦象,先帝先于他死,可見先死的,并非不重要。
就如同此時此刻,戰幕若然停止呼吸,活着的他們該是怎樣撕心裂肺。
軍師明明是舍不得他更難過。
翁懷松瞥了眼溫禦,“都這個時候了,溫侯還在乎這些?
”
“現在除了在乎這些你告訴我還能做什麼!
”
溫禦突然瞪眼,聲音中透着絕望,等待死亡遠比死亡本身更加叫人恐懼。
“隻要你說出來,你看我拼不拼命去做!
”
翁懷松沒有說出來,連他都不知道能做什麼,又怎麼告訴别人。
不過有一樣,眼下禦醫院跟他這裡的珍稀藥材皆已用盡,須得補上,這件事他交給蕭臣,畢竟這裡還需要溫禦一經留下來以防萬一。
蕭臣自是不遺餘力。
離開廂房,蕭臣在府門處碰到急匆趕過來的溫宛。
“蕭臣!
”馬車還未停穩,溫宛便從馬車上跳下來。
蕭臣上前兩步攙住她,“别急。
”
“戰幕還好吧?
”溫宛反握住蕭臣胳膊,焦急詢問。
蕭臣猶豫一陣,便将昨夜兇險悉數說出來,他明白溫宛需要知道事實更甚于安慰,“不過你放心,我即刻到各家藥堂尋些救命藥丸,無論如何都會盡力保住軍師性命。
”
“我同你一起!
”溫宛正要邁步時,忽然猶豫。
“辰時一刻升堂,你留在這裡觀審。
”蕭臣看向溫宛,“你别擔心,小王爺此番遭難,我必傾盡全力幫他脫險,若然局勢發展于他不利,我……”
巷口傳來馬蹄聲,馬車很快來到近前。
溫宛與蕭臣看過去時,蘇玄璟剛好走下馬車。
“溫縣主?
”蘇玄璟面帶笑意開口。
溫宛沒有任何回應,擡頭看向蕭臣,“藥堂的事我找沉央幫忙。
”
“那也好,我去趟黃泉界。
”蕭臣點頭。
就在蕭臣想要離開時,溫宛忽然上前拉住他,“小王爺一直在幫我們,所以他有難,我……”
“我知道。
”蕭臣拉住溫宛的手,輕聲安慰,“宋相言一定不會有事。
”
溫宛重重點頭。
看着蕭臣離開的腳步,溫宛心底略微忐忑。
“縣主心虛了?
”蘇玄璟從後面走過來,視線順着溫宛的方向看過去。
蕭臣已然走遠。
溫宛蓦然回頭,冷冷掃了蘇玄璟一眼。
蘇玄璟跟在後面,“沒有哪一個男人能夠容忍自己喜歡的女人過度關心别的男人,蕭臣也是一樣。
”
溫宛不想與蘇玄璟辯駁這件事。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與宋相言之間的交情!
“如果可以容忍,那一定是裝的。
”蘇玄璟不厭其煩在後面叨叨。
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大理寺府門,“縣主真的在乎蕭臣嗎?
若是在乎,為何不知避嫌?
還是你打從心裡喜歡的人是宋相言?
”
溫宛突然止步,蘇玄璟險些撞到她身上,“縣主怎麼不走了?
”
“蘇玄璟,我喜歡誰,不喜歡誰,與你有什麼關系?
”溫宛承認蘇玄璟的話确實對她有影響,剛剛她便想與蕭臣解釋,怕蕭臣也是這樣的想法。
“縣主為何不明确告訴蘇某,你喜歡的是蕭臣,是……你心裡動搖了嗎?
”蘇玄璟眼帶笑意,說話卻是咄咄逼人。
溫宛實在沒忍住,“本縣主不管喜歡誰,都不會喜歡你!
”
蘇玄璟神色突然變得落寞傷情,邁步繞過時低語,“縣主太知道該怎麼傷我的心了。
”
溫宛氣極,轉身時蘇玄璟已然走進公堂。
看着那抹纖弱身影,溫宛隻道蘇玄璟是不是有什麼大病?
留下了很嚴重的後遺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