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市。
溫宛穿着一身黑色鬥篷,帶着衛開元來到周禮說的三十九号鋪。
單是找到這裡,溫宛已經用盡所有力氣。
即便昨夜她跟周禮走過一回,眼下還是在黑市轉好幾圈才停在三十九号鋪前,溫宛身後,衛開元無所謂,他輕功好,表示走幾步路毫無壓力。
最主要是給錢。
拿衛開元對溫宛的話講,如果有一日我沒有陪你走刀山火海,别懷疑,那一定是錢沒給夠。
依照黑市規矩,交錢,取物。
但凡來黑市的人都不是冒懵來的,哪個鋪子賣什麼東西大家心知肚明。
溫宛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遞過去,與銀子一起遞過去的還有一張字條。
‘顔蠱。
’
掌櫃的收到銀子之後取出一個黑色方盒,溫宛直接打開方盒,把手指伸進去,驗貨。
這顯然不合規矩,掌櫃立馬扔過來一張字條,‘貨出不退。
’
溫宛看到字條後又掏出一百兩,‘顔蠱。
’
這就相當于溫宛買了兩隻。
随着第二個方盒被打開,溫宛重複剛剛動作。
循環往複,直到掌櫃的無蠱可拿,溫宛才挑了其中一個離開黑市。
二十二隻顔蠱,她花了兩千兩百兩。
離開黑市,衛開元護送溫宛回到禦南侯府,從其手裡拿到一百兩跑腿費,悄悄回了問塵賭莊,臨走前某神偷世家不是唯一的傳人還抱怨一句。
這年頭,人不如蟲。
墨園,溫宛看着梳妝台上那隻顔蠱,腦子裡想着鬼叟的話。
以蠱神之血浸染各類蠱蟲會有兩種結果,一是變好,一是變壞。
變好,血要好,變壞,血要壞。
可要血壞就得本體努力。
于是溫宛白天自大理寺回來之後啥都沒幹,整個下午隻躲在墨園裡抱着糖罐子吃糖。
鬼叟說糖是蠱蟲最讨厭的東西。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隻要是個會做生意的,定然會把她沒帶走的二十一隻顔蠱拿回去重新賣,而東風就是子神把染有她血的顔蠱交到方雲浠手裡,方雲浠用過之後容貌受損,兩人産生矛盾,方雲浠換到四十一号鋪,她借與方雲浠面對面的機會,種下要命的蠱。
沒有母蠱,方雲浠隻能找蠱神解蠱。
“方雲浠,你可别叫本縣主失望啊!
”
所有都是預計,事情到底會不會朝溫宛希望的方向發展,隻看方雲浠到底是不是與真兇相關。
對此,溫宛充分發揮女人的第六感。
那就不是一個好鳥……
又是一個繁忙的夜,溫弦入東籬茶樁找到東方隐,索取春兒是于阗細作的所有證據,沒想到東方隐回了她兩個字。
沒有。
“沒有是什麼意思?
”溫弦震驚看向東方隐,“本姑娘現在已經把魏思源告到大理寺,隻要春兒認罪,魏思源乃至整個魏府都可抄家,魏沉央也逃不掉,她一死,我才能高枕無憂你懂不懂!
”
東方隐看着溫弦理直氣壯的樣子,心涼至極,春兒何錯!
身為于阗子民,為于阗出生入死的結果就是被無情抛棄?
“溫姑娘莫急,此事非老夫之意,是公主殿下想保春兒,老夫聽命行事而已。
”東方隐扛不下這件事,自然要拿寒棋做擋箭牌。
溫弦惱怒,重重落下手裡茶杯,“她想保春兒你便聽她的,在你眼裡,本姑娘又是什麼位置?
!
”
東方隐看着他精心煮的碧螺春濺灑到桌面,心底微涼。
溫弦在他心裡從來沒有位置,以前是,在公孫斐出現之後,依舊是。
“所有證據都在公主殿下手裡,殿下說溫姑娘若想要可以直接去找她,姑娘在這裡為難老夫也改變不了任何事,老夫隻是聽命行事,就如同姑娘命老夫給春兒下密令接近魏思源是一樣的道理,誰的令來的早,老夫便聽誰的。
”
溫弦怒視東方隐,“你現在是什麼态度?
”
“如果老夫的态度讓姑娘覺得不舒服,我道歉,可我這裡當真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春兒的身份,聽說魏思源跟春兒都已經被抓進天牢,姑娘還須快些想辦法。
”東方隐一直秉承謙卑有禮的姿态,不曾越矩。
溫弦定定看了眼東方隐,咬咬牙,“希望下次東方先生能清楚,誰才是你的主子!
”
至少不會是你,東方隐在心裡腹诽。
如他一般沉着冷靜又極有城府的老家夥,竟也有一日想要怼人。
東方隐深深體會到溫弦魅力所在……
離開東籬茶樁,溫弦直接乘上馬車趕去鴻壽寺。
鑒于她現在沒什麼身份,是以她坐的是公孫斐的馬車。
公孫斐倒也沒什麼特别的身份,就是特别有錢,于是在刑部弄了塊夜巡的牌子,遇到宵禁侍衛拿出牌子即可。
當然,也不隻是有錢,刑部與太子府關系微妙,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
馬車裡,溫弦怒氣沖沖詛咒,“該死的寒棋!
她竟然敢叫東方隐把春兒是細作的證據全都抹掉,這擺明是叫我好看!
此事我定不會善罷甘休!
她想置我于死地,那大家就一起死!
”
公孫斐瞄了眼溫弦,“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姑娘實在不該去敲法鼓,你已經拿到伯樂坊股成了。
”
溫弦不以為然,“怎麼會是我的錯?
魏府滅門魏沉央即是通緝犯,便再也威脅不到我,斬草必除根!
”
公孫斐承認溫弦有股子狠勁兒,可腦子跟不上她那股狠勁兒,就很危險了。
“做生意可以不講理,但一定要講信譽。
”看着馬車行使的方向,公孫斐破天荒多說幾句,“生意沒敲定之前,姑娘可以用任何卑鄙無恥的法子或威逼或利誘,無須講理,一旦敲定,雙方都得按講好的條件辦事,這是信譽,過河拆橋也要看自己有沒有本事。
”
溫弦聽公孫斐話音像是不幫她,心底略有些慌,“一會兒到鴻壽寺寒棋若不同意給出證據,我們該如何?
”
公孫斐搖了搖頭。
“你的意思是她不會不給?
”溫弦挑眉。
“斐某的意思是,不是我們,是你。
”公孫斐聳肩,“溫姑娘沒瞧見大理寺門前寒棋親自燒了斐某的馬車?
我若說話,怕她打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