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冥河聽懂了他的意思,隻是笑了笑。
“事到如今,你以為我還能掀起什麼風浪?
”
許是沒想到蕭冥河會這樣說,苗四郎稍稍愣了一下,“我以為……”
“我還沒有蠢到逆天而行的地步。
”蕭冥河仍然坐在隐暗的角落,聲音平淡沒有半分怨恨。
“六皇子能這樣想,放過别人也是放過自己。
”
呵!
蕭冥河忍不住笑出來,“若有本事,我不會放過任何人。
”
苗四郎一時無語。
“天意如此。
”蕭冥河輕輕歎了口氣,“隻能說蕭魂氣運太強,便是死了也不是誰都能撼動的。
”
苗四郎皺了下眉,“你恨的人不是周帝?
”
恨錯了。
蕭冥河沉默數息,“我來找你,是想問你一件事。
”
“什麼事?
”苗四郎瞬間提高警惕。
蕭冥河自小就是敏感的人,哪怕苗四郎隻是細微表現,他亦感受得到,“不傷天害理,不違背道義。
”
苗四郎臉色微紅。
“你可知道這大周皇城十年前曾有過一場瘟疫?
”
苗四郎不知蕭冥河為何提起此事,但他的确聽說過,“那場瘟疫來勢兇猛,我因好奇曾翻閱過相關記載,那場瘟疫的源頭,似乎是幾具沒有經過處理的腐屍。
”
蕭冥河不知道,“是嗎?
”
“南诏有蟲患卻從來不會有瘟疫,你知道的,南诏的蟲子很霸道,所以我對瘟疫有興趣便多研究了一下。
”苗四郎能夠感受到蕭冥河的淡然,自己便也放下警惕。
“我來找你,就是因為那場瘟疫。
”
“什麼意思?
”
“那場瘟疫原本已經被當時的神醫慕展歌控制住,卻因突然變種而變得更加嚴峻。
”
苗四郎點頭,“瘟疫瞬息萬變,出現這種情況也正常。
”
“你知道旋複花的用途是什麼?
”
話題轉變的突然,苗四郎一時愣住,半晌想起來,“清熱解毒。
”
“應該不止吧?
”蕭冥河想聽的顯然不是這個。
苗四郎雖然不是醫者,但作為一個合格的養蟲人,他須知曉大多數藥材的藥效跟用途,“旋複花……若聚集到一起大量燃燒,煙霧可驅害,六皇子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
“你說,旋複花能不能作為驅除瘟疫的藥引?
”
“不能。
”苗四郎很肯定的搖頭,“當年驅除瘟疫的藥方我看過,裡面并沒有旋複花。
”
蕭冥河笑了笑,“凡事不能太武斷。
”
看出蕭冥河話裡有話,苗四郎頗為好奇,“六皇子有話不妨直說。
”
“其實我也不清楚,但有一件事我是知道的。
”
“什麼事?
”
“當年那場瘟疫明明已經被慕展歌的藥方控制住了,按道理不該有反撲的可能,然而它就是反撲了,此後慕展歌又研制出新的藥方,但她卻死在了那個節點上。
”
“據記載,是慕展歌沒來得及吸收藥效。
”
“可據我所知,在慕展歌跟溫策死後不到五日,有三處藥堂丢失大量旋複花。
”蕭冥河淡聲道。
苗四郎皺了皺眉,“六皇子想說什麼?
”
“我隻是陳述事實,并不知道這兩者有沒有聯系。
”蕭冥河相信溫若萱回到皇宮之後會将矛頭直指顧蓉,卻沒想到她竟然做的如此低調,甚至沒想把這件事捅到台面上。
這可不是他的意願。
苗四郎與蕭冥河相識多年,他很快想到一件事,“慕展歌是溫宛的母親。
”
“那怎麼了?
”蕭冥河笑道。
苗四郎一時無語。
的确,蕭冥河說的這些事似乎沒有針對誰,更像是在找一個真相。
“六皇子怎麼忽然對這件事好奇?
”
“你我之交始于尊守義的陰謀,雖相識多年也曾交付過真心,可終究是在錯誤裡滋生出來的像極了友情的東西,可它并不是友情。
”
苗四郎握了握桌面的空杯,不知道要如何反駁蕭冥河說的話。
“隻要你替我查清這件事,此後江湖一别,再也不見。
”
苗四郎不解,“這件事于你很重要?
”
“非常重要。
”蕭冥河重重點頭。
苗四郎想了想,“我答應你。
”
得到苗四郎肯定回答,蕭冥河唇角勾起淡淡笑意,“多謝。
”
見蕭冥河要走,苗四郎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去哪裡?
”
隻是蕭冥河沒有回答。
直到那抹身影淡出隐暗的角落,苗四郎知道他們再也不會見面了。
沒有遺憾,但終歸會覺得缺失了什麼……
夜裡,鳳儀殿。
自甘泉宮回來,顧蓉便将自己關在寝殿裡一直沒有出來。
晚膳也隻準彩碧伺候,任何人不許打擾。
因為白天的事,她無甚胃口,桌上飯菜絲毫未動。
“娘娘,你多少吃點……”
啪!
彩碧才開口便似觸動到顧蓉某根發瘋的神經,瓷瓶落地,迸起的碎片擦傷彩碧手背,“娘娘……”
顧蓉怨毒擡頭,要不是彩碧沒有探查清楚,她何緻于如此莽撞沖去甘泉宮!
她記得當時秋晴拽住她了,要不是彩碧……
“跪下!
”
彩碧撲通跪地,臉色煞白,“皇後娘娘息怒,奴婢再也不敢了!
”
她雖不知自己犯了什麼錯,可在這宮裡頭不是沒犯錯就可以活下來。
哪怕她伺候在鳳儀殿這麼多年,也不會是例外。
好在顧蓉這會兒也沒什麼心思治彩碧的罪,畢竟她身邊就這麼一個心腹,“起來。
”
“是。
”彩碧戰戰兢兢起身,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顧蓉心煩,但有些事必須交代,“從今晚開始,本宮要沐浴齋戒十日,一切膳食從簡,除了你,不許任何人踏進鳳儀殿半步,影響本宮清修。
”
彩碧愣了一下,“娘娘?
”
眼見顧蓉鳳目幽寒,彩碧連忙領命,“奴婢記下了。
”
“還有。
”顧蓉看了眼彩碧,“沒有本宮允許,你也莫要踏出鳳儀殿。
”
彩碧雖有疑惑,這會兒哪敢多嘴,“是。
”
“退罷!
”顧蓉煩躁擺手。
待彩碧離開,顧蓉下意識伸出手指,視線鎖住自己的指甲,腦海裡頓時浮現出在甘泉宮看到的場景,溫若萱的樣子,與當年瘟疫如出一轍!
難不成,她是知道自己得了瘟疫才會回到皇宮,想要瘟死自己跟桓兒?
溫若萱,你真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