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安未料周帝能再提甯林之事,心裡緊了一下。
“四對一。
”
周帝下意識擡手,撫過額頭,臉上露出玩味笑意,“自然是先收拾了四,再對付一。
”
李世安略擡頭,狐疑看過去。
“如你所言,如果蕭臣出事,那四人必會一個一個往外蹦跶,他們拼死救蕭臣,戰幕如何能無動于衷,朕如何能無動于衷,朕便借着為太子的名義除了四人,得戰幕極緻信任……”周帝黑目瞥向李世安,“剩下戰幕跟那個一再戰一場,朕定會站在戰幕身後不遺餘力!
”
李世安拱手,“皇上英明,可……”
“戰幕?
”周帝猜到李世安心中疑問。
“朕與戰幕一個在暗,一個在明,明暗交鋒他能得什麼好處!
”周帝目露寒光,眼底孕育出深冷寒意,“二十年籌謀算計,到頭來朕好不容易抓了一個,人還沒捂熱乎就被救走了,呵!
”
“還有秦如意,掘了她的墳沒有?
”
“回皇上,已經挫骨揚灰。
”李世安回道。
周帝微微阖目,“八皇子呢?
”
“老奴查清楚了,八皇子身世清白,無異。
”李世安深知周帝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打從蕭允身世暴露之後,周帝仿佛懷疑所有皇子的身世,也是忒不自信了些。
“知道了。
”周帝擺手。
李世安俯低身形,退出禦書房。
門阖,禦書房内寂靜無聲。
周帝睜開龍目,眼中迸發絕頂恨意。
父皇,這就是你想看到的,是麼……
朱雀大街,蕭臣乘坐的馬車穿過人群朝大理寺駛去。
萬春枝剛好從禦翡堂裡走出來,别人或許不認得蕭臣馬車,她認得,“咦?
難怪縣主沒來呵!
”
待她轉身,下意識瞄到乞丐。
萬春枝朝着乞丐走過去,邊走時手裡朝袖兜裡掏了掏,幾塊碎銀。
行到乞丐面前,萬春枝又把那幾兩碎銀塞回去,一個子兒都沒扔到碗裡扭頭回去了。
她剛想起來,自己現在的處境不易露富。
乞丐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且等萬春枝回到禦翡堂,他才動了動身,遮擋在蓬亂頭發下面的那雙眼,瞄向蕭臣馬車離開的方向。
回來了好啊!
回來了,戲就可以開鑼了……
大理寺,溫宛比蕭臣來的早,她與宋相言正在雅室裡邊商量對策邊等蕭臣。
雅室窗棂半敞,蕭臣步入後園時剛好看到溫宛跟宋相言臨面而坐,微妙情愫一閃而逝。
沒有遲疑,蕭臣大步跨走進屋裡,“小王爺。
”
“魏王殿下坐。
”
看到蕭臣,宋相言心裡亦掀微瀾,也是須臾。
“蕭臣,我與小王爺說了大概情況,當務之急,我們首先要清楚北越方面是否知道卓幽身份?
”溫宛看向蕭臣,憂心開口。
“卓幽定不會說,可我怕赫連澤會用非常手段,這也是我來找小王爺的原因,三日後赫連澤押卓幽入皇城,小王爺可否想辦法從他手裡要回卓幽?
”蕭臣太擔心卓幽。
每每想到前世,他便亂了心神,“或者,我們可以在赫連澤入皇城之前動手搶人。
”
“魏王莫急,此事我們還須從長計議。
”宋相言并不贊同蕭臣的做法,“搶人不是不行,赫連澤沒有要求大周派兵協助押送,人若丢了與咱們無關,可這也正是我擔心的地方,赫連澤必是有絕對把握才會如此自信,想必他早有算計,我們貿然行動或許會掉進他早就布好的陷阱。
”
蕭臣颔首,“小王爺思慮的是。
”
“至于能不能把卓幽押入天牢,也要看赫連澤是否堅持。
”宋相言不敢現在答應蕭臣,他的确不太清楚自己是否能做到。
溫宛凝眉,“赫連昭到底怎麼死的?
”
這也正是宋相言想要問的問題。
蕭臣搖頭,“當晚我與卓幽夜入赫連昭府邸,救下孤千城後片刻未留,現在想來,當時我們能離開已經是掉進他們預先設計好的陷阱,在他們的計劃裡,我與孤千城也應該被俘,至于原因……”
“小王爺知道有關那個大坑的事。
”溫宛提醒道。
又是那股莫名情緒,蕭臣沒有讓人看出來,“有可能是因為我之前發現一個深坑,深坑形成異常,遂叫孤千城去查,孤千城不久後查到北越,緊接着就出了這樣的事。
”
宋相言就很疑惑,“按道理,北越當想盡辦法隐瞞深坑的事,為何會大張旗鼓把魏王跟孤千城推到風頭浪尖,甚至到我大周興師問罪?
他們不怕……那個深坑暴露嗎?
”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事。
”蕭臣百思不解。
溫宛也覺得事有蹊跷,“現在怎麼辦?
”
“隻有卓幽,他們定不了誰的罪。
”宋相言認真道。
“可本王想救卓幽,更不能叫他背上這等大罪。
”蕭臣近乎乞求看向宋相言,他很清楚這件事往後發展不會那麼容易,不僅僅是北越的陰謀,還有他的父皇根本不會站在他這一邊,若不落井下石已經算是幸運。
“卓幽是戚沫曦看上的男人。
”溫宛适時插了一句。
宋相言,“……戚沫曦喜歡男人?
”
宋相言絕對沒有在這種嚴肅時候調侃的意思,他真詫異。
曾幾何時,戚沫曦罵光天下所有男人,戚楓都沒能從她口中全身而退。
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那是她的口頭禅。
“卓幽不僅對蕭臣重要,對戚沫曦同樣重要,無論如何求小王爺把卓幽保下來。
”溫宛跟蕭臣一般,帶着乞求的口吻。
宋相言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這件事一定有解,你們也别太擔心,至于赫連澤的動機,且等他來,自會水落石出。
”
話雖如此,雅室三人卻無一人展眉。
他們都清楚,此番北越赫連澤來勢洶洶,而整件事裡到底藏着多少秘密,他們連邊兒都摸不到。
這場對弈終究會朝哪個方向走,誰也預料不到。
午時已過,孤千城終于醒了。
他是被自己一個噴嚏打醒的。
木闆床上,孤千城一臉茫然坐起身,環視四周後心裡蹦出三個字。
破、舊、窮。
“蕭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