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海州分司的辦事書吏解釋得再清楚,什麽東西都還是要親身去經歷,人們才會相信,現在隻能用時間和事實證明,淮北這次鹽務改革是有作用的。
……
為了保證中間不出岔子,鳳笙還把童百戶等一乾錦衣衛使了出去。
不用他們幹什麽活兒,隻用擇一人往各關各卡一坐即可,行監督的作用。
錦衣衛是皇帝親軍,給那些胥吏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無視上面的命令刁難過關過卡的商販。
所有人都在辛苦忙碌著,而隨著時間漸漸過去,奔赴海州的小商越來越多。
他們很多都是親眼目睹別人掙了銀子,才會與友人相約而至,這件事還要歸咎之前那位孟姓商人。
那次交易太過匆忙,市場和價錢都沒多做關注,便匆匆交易。
後來又有幾位小商弄了鹽回去,竟不用出揚州即可賣掉。
這其中隱含了一個商機,很多人都不知道,知道人也是秘而不宣。
無他,與鹽價有關。
淮北出來的鹽,從鹽場出來到揚州這一路,因其中省掉場商轉手及許多關卡,又有新政的作用,鹽價十分低廉。
各種苛捐雜稅支出後,加上各種人力物力的開支,成本不過二兩一引。
可同樣是一引鹽,從淮南出來的鹽,同樣是經過各種關卡,到揚州城外的通揚運河,各種成本支出卻要近四兩。
也就是說,淮北鹽比淮南鹽便宜了近一半。
這其中代表著什麽意義,恐怕隻要有點常識的商人即可知曉。
官鹽滯銷就是因為鹽價太高,所以很多人寧願冒險夾帶私鹽,不願賣官鹽,現在淮北鹽這麽便宜,完全可以賣淮北鹽,而不用費盡心思賣私鹽。
那些大鹽商們還坐的住,一些小鹽商早就像聞到腥味兒的貓,蜂擁而上。
怕自己出面招人眼得罪人,就命人私下在市面上搜羅,淮北鹽連鹽帶票成本不過二兩,他們出價隻要不超過三兩都可收入。
所以一些小商從淮北弄來了鹽,不用出揚州就能賣一空。
這買賣可真做的,大商做大宗,小商做小宗,於是便專門有人來往於海州和揚州兩地,就專門隻做這條道上的生意。
知道商機轉瞬即逝,也清楚這種買賣做不長久,很多小商為了盡可能多做幾宗,竟是不眠不休日夜趕路,還命人就在海州分司衙門等著排隊。
因為隨著淮北鹽物美價廉漸漸打出名頭,越來越多的人蜂擁來到海州,方鳳笙之前所言恐怕這辦事的地方不夠用,竟一語中的。
如今海州分司衙門在闆浦鎮也算是成了一景,許多人竟排隊排到了門外。
而鄒運判和鳳笙二人出面與地方官府商談,又從鎮上另辟了幾地,用以建設鹽場的倉房。
除了鳳笙他們設立的曬鹽場,現如今另外三處鹽場也正在改建之中,一切都是欣欣向榮,往好的方向發展,就像從石闆路縫隙中開出的花兒,正昭示著自己的勃勃生機。
可有陽光的地方,自然也會有陰影,雖然淮北出鹽量少,和淮南相比,一個澇死,一個旱死。
可旱歸旱,現在各處大變動,丟了飯碗的又何止一人,這些小胥吏們是無法反抗直屬分司的命令,也不敢違背欽差,可不代表他們沒靠山。
平時沒少孝敬,出事了自然要找靠山,就這麽一個找一個,越找越上層,坐的住的人越來越少了。
自然是要先找罪魁禍首範晉川的,可範晉川也說了,朝廷急待改革鹽政,此乃重中之重,可茲事體大,不敢隨意妄動,隻能先擇一地試之。
難道這有錯嗎?
這沒有錯,可動了別人的錢袋子就有錯!
各種巧立名目的振振有詞和胡攪蠻纏紛遝而至,而範晉川愣頭驢的脾氣也體現出來了。
無論你巧舌如簧,我隻管抱著自己的理,一概不聽就是。
彈劾他的奏疏和折子滿天飛,朝堂上每日都有關於兩淮鹽政的事要議,議來議去無外乎範晉川膽大至極、胡作非為。
可建平帝既然打算去動兩淮鹽政,肯定不是隨便幾句話能左右的。
他對範晉川的辦事方法也十分滿意,戒驕戒躁,腳踏實地,知道選了淮北做突破點。
若是一上來就動淮南,恐怕朝堂上現在不會是這種不溫不火的情形,那時恐怕建平帝也不一定能抗住壓力。
既然是試,那就先試著吧。
建平帝如是說,那麽也就隻能這樣了。
*
位於揚州城郊,有一處佔地面積十分寬廣的園子,名叫江園。
隻要是揚州當地人,都知曉這江園是江家的園子。
而這江家,又是十大鹽商之首。
鹽商分類極為繁雜,有場商、壩商、運商、散商、窩商,總商等,其中總商權利最大,每年開綱滾總由總商帶頭匯集,朝廷鹽課由其催繳,一切公私浮費和攤補都由其攤派,有半官半商之身。
而江家更是世襲的總商,和朝廷官府來往密切。
江家的靠山不是某個官,某股勢力,而是當今聖上。
早在江家數代之前,江家的家主便有‘以布衣結交天子’的名頭,自那以後每次天子下江南,多數為江家接駕。
更不用說朝廷但凡有事,江家都積極為朝廷籌措賑災銀與軍費等,江家歷代家主都有朝廷加封的官銜在身,可謂榮耀至極。
可凡事有好必有壞,有盛必有衰,這不就來了。
江富早有預感,這幾年兩淮鹽政的事一茬接一茬,遲早要出事,真正等建平帝動手,他反而平靜了。
也因此之前範晉川初到鹽運司衙門時,別的鹽商都焦慮至極,唯獨他從容不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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