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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1209章 背影(1)

雪中悍刀行 烽火戲諸侯 2383 2024-04-24 13:52

  第1209章 背影(1)

  當徐鳳年和餘地龍回到傅家馬隊中,自然沒撈到什麽好臉色,徐鳳年跟馮千祥緻歉了幾句,後者借坡下驢,倒也沒有得理不饒人,他這種老江湖都清楚,出門在外,多個熟臉的朋友就是多條路,今日別人求己,說不定明天就要求人。
馬隊繼續前行,穿過馬鬃山後,沿著一條乾涸多年的蜿蜒河道,餘地龍手中握有一捧泛著綠意的針茅草和錦雞兒,時不時放入嘴中咀嚼出那可憐兮兮的汁水。
拜師之後,這個師父也沒有怎麽傳授絕世武功給他,就隻有七種吐納法子,吐氣有六,吸氣僅一,師父倒是半開玩笑說過,按照這個笨法子勤於修習,一旦臻於化境,等於睡眠中也在習武,說不定某天就能夠呵氣成雷。
餘地龍照做就是了,反正除了千篇一律地呼氣吸氣,這個孩子也沒什麽可做的。
徐鳳年騎在馬背上,偶爾會關注一下餘地龍的吐納,更多時候是在神遊萬裡。

  魚龍幫除了一開始潛伏的那撥拂水房諜子,之後更有跟隨自己從徽山大雪坪進入北涼的大客卿洪驃,悄悄進入其中,近期更有江湖名聲不顯的沉劍窟主糜奉節憑借指玄手段,當仁不讓坐上了供奉位置,那死士女子樊小柴也躲在暗處保護劉妮蓉,後者已經被稱為北涼江湖中最有權勢錢財的女人,當然真正掏腰包去大肆購置田地府宅的家夥,是他徐鳳年。
徐鳳年甚至從聽潮閣中搬出去十幾箱子的武功秘笈,撥給魚龍幫,雖說都是二三流的東西,但足以讓江湖人士擠破頭顱也要躋身魚龍幫,現在的魚龍幫,真的是面子裡子都有了,再沒誰敢說這個天下第十的幫派全是一群烏合之眾。
徐鳳年不奢望這些惜命惜名的油滑江湖人來給北涼賣命,但是大戰開啟,北涼需要一個穩固的後院,人數已經達到兩千人的魚龍幫,最不濟可以保證陵州這座糧倉的穩如磐石。

  如果說魚龍幫還隻是錦上添花,那麽傅家於北涼而言,已經雪中送炭了整整二十年!
傅震生所在的這個家族,以他父輩七人牽頭,領著族人和親信,默默踏遍了北涼三州土地,前幾年的足跡甚至到了西域。
以一家之力,為北涼找到了八成的礦山,隻是傅家老小也都奇怪,為何明明這些礦山大多都“開山”不難,為何北涼官府僅是記錄在檔,派遣甲士嚴密封山,就是不去開采。
傅震生的父親就曾經親自找尋到一座巨大鐵礦,歲冶鐵可達到六十萬斤,而離陽王朝在永徽末年的鐵歲收總計也不過是六百五十萬斤。
傅震生的父親還幫北涼在甘泉郡找到了歲入總額一千六百斤的水銀產地,將近是整個離陽的三成。
除此之外,還有北涼產銅的三大“場坑”,澄水場,寶興場,劍南坑,它們的現世,無一例外不是傅家人的功勞。
為何徐驍會親自去傅家老爺子的靈堂拜祭?
這就是理由,日後涼莽開戰,比拚的並不僅僅是邊軍甲士的數目,以北莽的國力和北涼的韌性,一旦交鋒,雙方心知肚明,誰都不可能做出一錘子砸死對手的壯舉,關鍵就看誰積攢下來的家底,能拖的時間更久。
北涼看似鹽鐵官營被那些地方豪橫的將種門戶一手掌控,形同私營,病入膏肓,其實李義山早就提出“山澤之利,暴發輒枯竭”,所以一直就乾脆禁山封礦,從未上報朝廷,而是借著本地官員中飽私囊的障眼法,各地官府常年不惜以定額賦稅從北涼以外購置相關物資,隻不過手法隱蔽,而且都是日積月累的小宗買賣,不至於太過引人注目,朝廷那邊即便某些有識之士察覺到了蛛絲馬跡,卻也不好興師問罪,因為不光是北涼道山高皇帝遠,北涼幽州陵州毗鄰的幾個州,除了顧劍棠的舊部將領在統領兵權,當地大小官衙也一樣被滲透得七零八落,這十幾年來,那些官老爺們,誰不是為官一任便富甲一方,卸任之時既得清譽又得油水?
何況這種本就有利於轄境民生的事情誰都在做,法不責眾,朝廷難不成還要砸下一頂通敵叛國的帽子?
人屠徐驍在世的時候,廟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哪個敢?

  馬隊迎著風沙緩緩前行。

  徐鳳年咬了咬嘴唇。

  徐驍絕對沒有留給他這個兒子一個爛攤子北涼。

  而是一個兵甲強盛的的北涼!

  徐鳳年微微撇了一下視線,看到傅震生一騎撥轉馬頭,縱馬而來,然後與他並駕齊驅。
徐鳳年看著這張看不出半點世故的年輕臉龐,心懷愧疚,傅震生的父親就是在鳳翔鎮以西找到那座金礦後,他自己固守原地繼續勘探,讓心腹返回北涼報喜,結果他死在了一夥四處遊掠的馬賊手中,除了傅震生父親,還有十六名傅家子弟一同戰死,至今沒有找到屍體。
而傅震生這個為家族拖累的陵州子弟,曾經在一次路見不平後,被當地一群紈絝子弟堵在家門口的巷弄痛毆,傅家也沒有因此就跟北涼喊冤訴苦,蟄伏陵州境內的拂水房諜子,規矩森嚴,更不會因此就為這位傅家三房嫡長子強出頭。
風沙肆虐,傅震生不得不大聲說道:“徐公子,距離青蒼城還有九十多裡路程,我們打算連夜趕路,一口氣走完這段行程,還望徐公子能夠堅持一下。

  徐鳳年毫不猶豫點了點頭,笑道:“理當客隨主便。
這次我和徒弟前往青蒼城,一路上多虧了傅先生的照顧,希望以後有機會能請你們喝酒。

  傅震生聽到“先生”這個稱呼,明顯愣了一下,這可是當之無愧的敬稱,同齡人之間幾乎用不著。
何況他傅震生此生無望功名仕途,更不奢望去沙場搏取書生封侯的軍功,隻想著繼承父親的遺志,繼續走遍北涼山川,原本以為恐怕一輩子都不會有外人稱呼自己一聲先生。
一時間有些赧顏,臉上也多了一分由衷笑意,隻是要他傅震生跟一個幾乎是陌路人的家夥殷勤寒暄,也太為難這個從未在官場染缸裡摸爬滾打過的年輕人了。
不過傅震生看著那個人的神情,不知為何,似乎感受一股很陌生的真誠,這種臉色,在陵州既抱團又排外的膏粱子弟臉上是萬萬看不到的,那些人,看待自己這些沒權沒錢的傅家子弟,從來都隻有居高臨下的譏諷和憐憫。

  徐鳳年說道:“青蒼軍鎮往西的臨謠蔡鞍山和鳳翔馬六可,這兩個土皇帝如今都歸順了流州刺史府,名義上一個成了臨謠城牧,一個當了流州副將,其實都在北涼軍的嚴密監視之下,不敢生亂。
你們馬隊這趟去鳳翔,應該會比想象中安生許多。

  傅震生當然想不到屆時會有近千鐵騎為自己這支馬隊秘密護駕,此時他不敢有絲毫掉以輕心,隻是不好當面駁回人家的善意,就笑了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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