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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1484章 兩人之戰,兩國之戰(中)(1)

雪中悍刀行 烽火戲諸侯 2868 2024-04-24 13:52

  第1484章 兩人之戰,兩國之戰(中)(1)

  徐鳳年知道自己跟拓拔菩薩之間必定有一戰,隻不過沒有想到會如此之快。

  徐鳳年幫那個贈送佛缽的禪宗老和尚送葬,堆墓,立碑,手指為刀,刻下“雞湯和尚之墓”外,本想加上一段墓志銘,可惜那支名叫蓮花落的曲子也不知內容,隻能作罷。
在做完這些後,徐鳳年就不得不去尋兩件趁手的兵器,隻不過猶豫了半天,發現這件本該屬於雞毛蒜皮的小事竟是異常艱難,徐鳳年竟然還有蹲在墳頭前唉聲歎氣的閑情逸緻。
以前一場場豁出性命才有資格賭生死的拚命,比如對上鴨頭綠客棧的魔頭謝靈,擁有兩位強大扈從的二世祖拓拔春隼,還有那第五貉、楊太歲等人,以及最近那次對陣劍氣近黃青外加一條北莽真龍,徐鳳年都沒有怎麽多想,事實上是來不及深思什麽,就像一場場騎軍斥候接觸戰,生死立判,至於跟人貓韓生宣和王仙芝,徐鳳年倒是都有足夠時間去布局,但那些算計都顯得間不容發,提心吊膽,不敢有半點分神。
唯獨與拓拔菩薩打架,一旦真的事到臨頭避不可避,又有短則幾個時辰長則半日的悠遊時分,徐鳳年非但沒有什麽複雜心緒,反而有些輕松,就像在等一個素未謀面卻神往已久的朋友,想必看到拓拔菩薩的第一眼後,徐鳳年猜測自己說不定會忍不住笑著說一句你來了啊,然後徐鳳年又想這個問話實在沒能彰顯高手風範,同為天下四大宗師之一,兩個人既然要生死相搏,十有八-九就得掛掉一個,初見即分生死,難道不該有個更豪氣乾雲的問候?
比如說“拓拔菩薩你做了幾十年的天下第二,那就帶著這個可笑名頭赴死”?
或者要不然自己拎兩壇酒過去,打架前各自豪飲。
可諜報上也沒說拓拔菩薩喝不喝酒,萬一這家夥滴酒不沾,自己難道對他說先別打先別打,等我喝了酒再打,可他徐鳳年也沒兩口氣喝光兩壇酒的海量啊……在茅屋墳前獨自神遊萬裡的徐鳳年突然靈光一閃,覺得拎酒去幹架的事情還真可以做,因為就算拓拔菩薩不喝酒,大不了就說一句誰死了,生者為死者敬上一壇子酒,就當送行。
這種言語既有高手出場時的架子了,也有高手那種師人生生死如客子遠遊的氣魄了……

  爛陀山上那位聞訊趕來的六珠菩薩看到這一幕,看著蹲在那裡偷著樂的年輕藩王,她幾乎傻眼了,這是唱哪一出?
不知道整座爛陀山都快炸窩了嗎?
她穩了穩心神,冷著臉說道:“臨近爛陀山的第一撥僧兵兩萬人,可以在兩天後召集完畢,趕赴流州。

  徐鳳年走入茅屋搬了兩條小木闆凳到簷下,丟給她一條,兩人一起坐下,坐在夕陽餘暉中,微笑道:“你們真是沒有誠意啊,轉經筒已經推動,仍是還要等我勝過拓拔菩薩才出兵嗎?

  六珠菩薩也沒有遮遮掩掩,“一朝一代,至多三四百年的壽命,可你知道爛陀山已經存在世間多少年了嗎?

  徐鳳年凝視著她那張好似歲月永遠留不下痕跡的臉龐,“當年春秋十大世族豪閥也都是這般認為的,總覺得國祚可斷,一家香火不能熄滅。
我原本以為你們爛陀山的和尚會更出世一些。

  她冷笑道:“真若出世,我們爛陀山還理睬你北涼王做什麽?
趟這渾水做什麽?
你別得寸進尺?

  徐鳳年搖頭道:“誰說出世就是關起門來,使勁躲在天外天山外山的地方,不問俗世?
你們爛陀山自了一事是很了不起,我也服氣。
但武當山道士的下山修行,兩禪寺的一日修佛便一日耕作,更讓我敬佩。
武當的成仙也好,兩禪寺的成佛也罷,不過是江水彼岸的風景,他們也都是找到了渡船的,能渡江幾尺是幾尺,幾丈是幾丈,自家船上能多載幾人是幾人,而且從不收人銀錢,更不介意自己溺水,隻求多載一人。
難怪無用和尚要離開爛陀山,他留在山上,其實就隻能一輩子隻是那個劉松濤。

  六珠菩薩面無表情道:“千年爛陀山的佛法,豈是你徐鳳年幾句小小機鋒就能打散的?
說到底,你還是想著那數萬僧兵,少在這裡裝腔作勢。

  徐鳳年感慨了一句:“道不同,雞同鴨講。

  六珠菩薩皺眉道:“拓拔菩薩正在趕來此地的路上,你不逃?
你不過是吸納了殘留各地的春秋氣運,真當自己恢復巔峰境界了?

  徐鳳年白眼道:“我這會兒就是漆黑不見五指的夜幕裡,那個唯一提著大燈籠的人,你當拓拔菩薩是瞎子啊?
東邊北涼的自己地盤,我肯定跑不過去,往北去姑塞州?
我想北莽女帝和太平令一定會好酒好肉招待我的。
還是西域更西?
那有意義嗎?
至於往南?
那邊陳芝豹和謝觀應應該也聞到腥味了吧。

  徐鳳年的臉色有幾分雲淡風輕,“跑什麽,打了再說。
又不是必輸必死的境地。
再說了,很早就向往快意江湖,第一次走江湖最像是真正走江湖,隻不過半點都不快意罷了,狗刨江湖,還經常嗆水。
可惜後來幾次,本事越來越高,卻也越來越不把自己當江湖人看。
這一次,我打算為自己走一次江湖。
不狗刨過江,不乘船過湖,要瀟瀟灑灑地一飄而過。

  六珠菩薩瞥了眼遠處葬有雞湯和尚的那座不起眼墳頭,淡然道:“你要是死在西域死在拓拔菩薩手上,說不定別人想要收屍都難。

  徐鳳年一本正經默念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六珠菩薩眺望東方那股常人肉眼不可及的氣勢,“拓拔菩薩很急著殺你。

  徐鳳年不去看那副識貨之人都會感到壯闊的場景,接下來有的是機會去欣賞,甚至也許容不得徐鳳年不看,能夠看到吐。
徐鳳年自言自語道:“李淳罡重出江湖後,在徹底離開江湖前,老人曾與我同行返回北涼一段路程,離別前他曾經用兩個字的形容詞點評江湖人物,說那天下第十一的王明寅,是沉著,大河前橫。
大雪坪軒轅敬城,是那含蓄,不著一字,盡得風流。
斬魔台齊玄幀,是高古,月出東鬥,清風相從。
龍虎山趙希摶,是曠達,生者百歲,相去幾何。
鄧太阿,是勁健,行氣如虹,走雲連風。
曹長卿悲慨,百歲如流,萬念冷灰。
那王仙芝,老而彌堅,更是臻於佳境,堪稱第一品的雄渾,天風浪浪,海山蒼蒼。
精神彌滿,萬象在旁……”

  六珠菩薩耐著性子聽他嘮叨這些故人故事故語,事實上她聽得挺津津有味,畢竟這些話語如果不是她今天出現在這裡,恐怕就要一輩子爛在某人的肚子裡了。

  徐鳳年突然問道:“爛陀山有沒有好一點的兵器,最好是刀劍,如果有神兵利器,不妨借我一用。

  六珠菩薩看著東面的景象,搖頭道:“有,一把叫‘放聲’的古劍,一柄叫‘氣韻’的刀,都鍛煉於大奉王朝。
隻不過等我這一來一回,拓跋菩薩已經找到你了。

  徐鳳年笑道:“大不了我讓拓跋菩薩等你到了再開打,他要是不答應,我就往爛陀山方向跑,總歸能等你到取來刀劍。
對了,在我跟拓跋菩薩交手期間,你幫盯著那個目前身在內城董家中的王維學,隻要他不離開西域,你都不用插手。

  六珠菩薩緩緩起身,眼神複雜,“你為何不散去氣數,拓跋菩薩也就失去了目標。
這場架,你不用打的。

  徐鳳年無奈道:“老和尚才入土多久?
你就不怕他跳出來往你臉上狠狠砸一缽啊?
你不怕,我怕。
再者直覺告訴我,今天在這裡乾脆利落打一架,也許比以後拖泥帶水打一場,會更有利,勝算更大。
現在避其鋒芒,以後就算恢復了修為,心境也輸了幾分。

  她冷笑道:“歸根結底,你徐鳳年還是想借著西域黃沙千裡的廣闊戰場,不管不顧與人酣暢淋漓廝殺一場而已。
扯什麽直覺心境!

  徐鳳年尷尬一笑,隨即露出一副惱羞成怒的模樣,瞪眼道:“打人別打臉,罵人別揭短!

  六珠菩薩一閃而逝。

  徐鳳年獨自坐在小闆凳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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