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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1984章 沒有木劍的溫華(3)

雪中悍刀行 烽火戲諸侯 2641 2024-04-24 13:52

  第1984章 沒有木劍的溫華(3)

  年輕人坐回長凳,直起腰,“老掌櫃的,大恩不言謝!

  老人做了個撚指手勢,打趣道:“別嘴上說,將來靠銀子說話。

  年輕人突然笑道:“老掌櫃的,你就不怕以後我賴帳,還清了三百兩銀子就不舍得掏分紅?

  老人挑了挑眉頭,然後指了指年輕人心口,然後指了指自己眼睛,“之所以有這樁買賣,一是信得過你小子的良心,二是信得過我自己的眼力!

  年輕人自己和老掌櫃分別倒滿一杯酒,舉杯後,“都在酒裡頭了!

  兩人一飲而盡。

  老人喝完酒,“你小子趕緊去瞅媳婦吧,對了,自己去櫃子後頭拿一壺剛進的綠蟻酒,就當我慶賀你小子終於有自己的家業了。

  年輕人起身哈哈笑道:“得嘞!

  老人不忘提醒道:“慶賀歸慶賀,酒錢得記在你帳上!
這綠蟻酒可不便宜,據說從北涼道那兒一壺才兩錢銀子不到,到了兩淮就一兩銀子往上,再從江南道到咱們這兒,嘖嘖,足足四兩銀子啊,這哪裡是賣酒,真是直接賣銀子還差不多。
你小子悠著點喝,可別喝出味道就見底了。

  年輕人嘿嘿道:“我可舍不得自己喝!

  老人好奇問道:“怎的,是要送給你哥,還是給老丈人啊?

  直奔櫃台的年輕人突然停頓了一下,轉頭咧嘴道:“都不是,給我兄弟留著,以後他來我家蹭吃蹭喝,就拿這酒招待他。
當年……挺久以前,我和他一起廝混的時候,他總說天底下的酒,就數這綠蟻酒最有味道,那會兒他總喜歡拿這個饞我,後來分開了,我有次獨自經過他家鄉的時候,走得急,也沒喝上,也沒弄明白到底是啥個滋味。

  老人沒好氣道:“啥滋味?
就是價錢貴,其它沒啥,我就不喜歡喝,太烈太衝,燒穿喉嚨,後勁更足,在我看來啊,真不如咱們這邊的自釀米酒好入口。

  年輕人笑眯眯道:“我那兄弟是半個江湖人,縱馬飲酒,自然是要喝最烈的酒,喝那軟綿綿的米酒,不算英雄好漢!

  老人樂了,“呦,還江湖人,而且聽你的話,你小子當年闖蕩江湖,走得挺遠啊?

  年輕人撓撓頭,“也就隻是走得遠而已了。

  老人白眼道:“還吃過苦頭吧!

  年輕人一笑置之。

  獨坐酒桌的老人舉杯慢飲,遙遙看著小心翼翼捧著酒壺的店小二,沒來由問道:“溫華,咱們酒樓的說書先生,好幾次說到那西北藩王承認自己有位相識於江湖的兄弟,與你小子湊巧同名同姓?
那你的兄弟,是不是也該姓徐才對啊?

  年輕人站在遠處,笑臉燦爛,“巧了,還真是!

  老人哈哈大笑,揮手道:“臭小子!
滾滾滾!

  杯中已無酒的老人搖晃了一下酒壺,空了,轉頭望向走向酒樓大門的年輕人,身形一瘸一拐,隻是卻不給淒慘或是滑稽的感覺,老人冷不丁大聲笑問道:“溫華,你小子真不是那個名動京城的劍客?

  雙手捧著那壺綠蟻酒的年輕人緩緩轉過身,做了個鬼臉,“掌櫃的,你看我像嗎?

  老人笑著沒有回答,再次揮揮手。

  老掌櫃坐回座位,壺中杯中皆無酒了,百無聊賴的老人想了想,望向大門,自嘲道:“是不太像,也對,能像嗎?

  年輕人離開酒樓後,快步走向那座小橋,一路上沿河兩岸川流不息,放眼望去,靜謐河面上滿是點亮的河燈,星星點點,如同夏夜的星空。
按照鄉俗的說頭,人死之後,那些無所依的遊魂野鬼,在中元節這一天,若是能夠找到那盞寫有自己名字的河燈,便能投胎轉世。
他當年就聽自己那位一起狗刨江湖的兄弟說過,佛家有托燈投生的講法,尤其是在陰間不得解脫的冤魂怨鬼,憑借陽間江河之上的那盞荷花燈,即可得自在。
他這輩子的愧疚之一,便是與家中兄長兩人隻供得起一人讀書,哥哥把機會給了他,可他卻不愛讀書,也不知珍惜,成天隻想著行俠仗義,向往那座刀光劍影的江湖。
所以他如今比哥哥嫂嫂更喜歡對那個侄子念念叨叨,要孩子好好念書,他給侄子購置的紙筆,都是小鎮上最貴最好的,他不是希望侄子以後一定要考取功名,不是什麽光耀門楣,而是他打心眼覺得,男兒讀書,讀出滿腹學識,寫得一手好字,每年春聯不用求人,或者說以後有了孩子,可以自己去書本上為孩子取名,總歸是天大的好事。

  練劍,想要練至天下第一,世間終究唯有一人而已。
比拳頭硬,江湖總有拳頭更硬的武夫高手。
可是讀書人從書本上讀出的道理,則絕不是帝王將相達官顯貴們開口說出的道理,就一定會更大一些。

  到了那座熟悉的青石闆橋,他媳婦果然已經賣完兩籃河燈,侄子手裡拿著最後一盞。

  她等到他走近後,柔聲問道:“怎麽要我留下一盞?
還要寫那北涼二字?

  他微笑道:“我與你說起過的那位小年,他是北涼人氏,如今西邊那邊在打仗,我就想著幫他祈福。

  三人一起走下橋頭,來到岸邊,他彎腰將那盞河燈輕輕放入河水。

  三人乾脆肩並肩坐在岸邊,他揉了揉侄子的腦袋,讓孩子幫忙拿著那壺綠蟻酒,擡頭對自己媳婦笑道:“以後如果有機會見面,那家夥如果喊你弟媳婦,千萬別答應,一定要喊你嫂子才行。

  她眼眸彎彎,促狹笑道:“你們倆這種事情也爭啊。

  他開心笑道:“別的事情可以不爭,唯獨這件事,絕對不能讓步!

  她微微紅著臉,無奈道:“那你還想著以後跟他成為親家?
你說你們當初定下了娃娃親,人家也答應了?

  他語氣豪邁道:“他敢不答應?

  他媳婦笑了笑,不知為何,自己男人什麽都不講究不在意,隻有當說到他那位兄弟的時候,才會格外驕傲自豪。

  有些時候,她甚至都有些小小的醋意了。

  她不知道自己男人和他的兄弟當年一起經歷了什麽,才會讓自己男人這般放不下。

  而她比誰都清楚,這個姓溫名華的男人,其實什麽都拿得起也什麽都放得下,連一個男人本該最在乎的面子,也從來說放就放。

  他望向河面,輕聲道:“媳婦,你放心,我不是惦念著當年走過的江湖,我隻是惦念我那個兄弟。

  然後他轉頭咧嘴一笑,“沒法子嘛,我知道沒我在的江湖,他混得再好,也會覺著沒啥意思的。

  瞧瞧,聽聽,又是這種口氣。

  她白了他一眼。

  他哼哼道:“媳婦,你還真別信,我誰啊,我兄弟又是誰啊,咱哥倆當年行走江湖,那可是……”

  突然看到媳婦一臉玩味笑意望向自己,他立馬改口道:“那絕對是滿身正氣!
嗯,當然了,就是混得慘了些,飽一頓餓三頓的。

  她抿嘴一笑。

  他低頭對自己侄子說道:“你那個便宜叔叔老喜歡念叨一首詩,我說給你聽聽,你看在書本上見過沒?
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間萬事細如毛。
野夫怒見不平事,磨損胸中萬古刀。

  才在村塾蒙學的孩子自然一頭霧水,使勁搖頭。

  他重新擡起頭,癡癡望向飄滿河燈的璀璨水面,清風拂面,臉色寧靜。

  他仿佛自言自語道:“綠蟻酒幫你留著,家裡屋子幫你空著,小年,還當我是兄弟的話,你就別死在涼州關外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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