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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986章 拋人皮(2)

雪中悍刀行 烽火戲諸侯 2491 2024-04-24 13:52

  第986章 拋人皮(2)

  百人騎陣很快就給樂章輕松穿透,不過樂章也沒能閑著,左手百人騎隊見狀後,在領頭都尉指揮下,沒有蠻撞衝鋒,而是領兵繼續一弛而過,手中百杆長槍依次丟出,大多數刺在樂章身上的鐵槍或滑落或彈落驛路之上,還有些沒有刺中樂章的鐵槍直接釘入驛路凍土上,樂章心存逗弄,也想著讓北涼瞪大眼睛看一看他樂大爺的金剛體魄,站在原地紋絲不動,槍林過後,右手百人騎又跟上了一陣箭雨,一夫當關的樂章都盡數笑納,除了衣衫破碎,身體毫發無損,樂章看似托大,其實也在默默蓄力,試圖一鼓作氣攀至巔峰再戰,原本不是不可以繼續獨貓戲弄群鼠,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萬一騎隊裡隱藏著武林高手,在他樂章氣機衰減時陰險出手,雖說萬萬不至於陰溝裡翻船,可一旦丟了丁點兒顏面,天曉得身後那個心腸歹毒的公子哥會不會無聊時就拿他出氣。
伺候這個年輕主子,樂章真是比伺候祖宗還費心費力,心中恨極的他要是能境界高過那相貌俊美的年輕人,向來對名士孌童嗤之以鼻的樂章都已經不介意換一換口味。
可樂章清楚得很,這種想想就通體舒泰的狠辣報復,這輩子多半是指望不上了,除非那人被突兀出現的神仙人物打落塵埃,他才有機會去落井下石踩上一腳。
可北涼道上,已經出過一個老劍神李淳罡,陳芝豹也已叛離入京,就隻剩下一個槍仙王繡的師弟,以及擔當邊境騎軍統帥的袁左宗,難道這兩位僅存的頂尖高手還能聯手出現此地?

  驛道上直面樂章的百人騎雖然被貫穿,但很快就再度發起衝鋒,山腳一支百人騎隊在黃小快親自率領也加入戰場,左右兩側的百人騎一撥換弩一撥換投槍,哪怕對上了金剛境高手無法建功,但是陣勢銜接緊密,表現遠比馬金釵的凍野騎軍來得可圈可點。
怡然不懼的樂章悠悠吐出一口氣,霧氣繚繞綿長,伸出雙臂扭了扭手腕關節,似乎嫌那馬蹄聲嘈雜,一腳震地,沉悶轟響竟是隱約蓋過了蹄聲,樂章一腳一腳踏在驛路上,聲勢漸長,轟隆隆如平地滾雷,驛路上兩支百人騎的馬背起伏都厲害了許多,隻是依舊無人怯戰。
北涼的官場爭鬥,尤其是軍伍裡的傾軋,一直被離陽朝廷的廟堂砥柱們唾棄為村野鬧劇,扮演罵街潑婦吵不出上風的話,就隻會卷起袖管蠻橫械鬥。
比起朝廷裡京城裡,那些意旨綿延和門戶接缽皆是一脈相承數代人的廟算,北涼這邊短短二十年營造出來的氛圍,如何入得了朝廷大佬們的法眼?
隻不過似乎很多棟梁文臣都忘記了,離陽朝廷有他們這幫治國能手的文脈傳承,貧苦北涼也有獨有的北涼鐵騎的風骨傳承,董越騎沒能做好,但是諸如汪植,任春雲,朱伯瑜,黃小快,等等,這些甚至沒資格進入廟堂巨擘們視野的小小校尉武官,都做得不錯。

  樂章就想親手折斷掉幾根北涼脊梁,他當然不知道什麽薪火相傳,也懶得深思,但是眼前這支不太一樣的騎軍讓他感到很不舒服,老子好不容易躋身一品高手行列,到頭來給一個後生當牛做馬,到了北涼,總得讓老子出這口惡氣才行!

  樂章盯上了那騎甲胄出彩涼刀出鞘的騎將,渾厚氣機充沛全身,隻覺得像是地仙一劍也扛得下來,精氣神已到頂點的樂章狂野笑聲響徹驛路,跟那名騎將對撞而去,相距五十步時,高高躍起,長臂舒展,一拳砸下。
一騎當先的珍珠校尉黃小快橫刀格擋,人馬北涼刀俱是猛然下沉,戰馬四蹄被這勢不可擋的千鈞之力壓得瞬間折斷,北涼刀鋒僅是在那名漢子的拳頭擠出一絲血痕,黃小快一手持刀,一手托住刀背,仍是無力阻攔這頭江湖惡獠的一拳砸下,壓下一口鮮血,棄馬側移,刀鋒在那人拳頭上抹過,依然沒能劃破肌膚,身邊都尉一騎同時長槍淩厲刺出,精準刺向樂章左眼珠子,逼迫此人無法追殺他們的校尉大人,更有一名騎卒一槍擲出,見縫插針般恰好刺向樂章襠部,轉瞬之間的配合,毒辣而有效。
樂章第一次皺起眉頭。

  殺金剛境界的高手,精髓無非“水落石出”四字。
耗光那川流不息的如水氣機,沒了圓滿無缺的金剛不敗,才算成功一半,假若給高手足夠喘息機會,慢慢補全氣機,恢復體內江河氣象,就又得重頭再來。
不過高手的氣機積蓄,從來都是散易聚難,氣機轉瞬流轉數百裡,這種傳說中的陸地神仙境界,便是同為一品高手的金剛境和指玄境也一樣可望不可即,像樂章接連兩次陷陣,氣機起伏跌至八成,期間任由槍林箭雨加身而不動如山,也僅是用笨法子恢復到九成。
江湖上之所以將西蜀劍皇的戰死評價為慘絕人寰,不純粹是惋惜這名高手被碾壓成一灘肉泥,更在於這名劍術宗師為了那個不值錢的姓氏,獨力鎮守西蜀皇城大門,所面對的敵人是一波波潮水湧去的蝗群騎軍,完全沒有一絲喘息的機會,隻憑那吊著的一口氣死戰到底,簡直就是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步步走在黃泉路上。

  但樂章也僅是皺了皺眉頭,他所正面對的不過是百人騎而已。

  隨手推開都尉的刺眼一槍,腳尖一點,踩在那根騎卒丟出的鐵槍上,借勢一記膝撞砸在都尉腦袋上,樂章鳩佔鵲巢站在馬背上,戰馬慣性前奔,傲然而立的樂章無意間望向山頂,沒來由泛起一股胸悶。

  有一騎緩緩下山。

  越來越快。

  樂章身後的遠處,那把桃花扇被啪一聲合上,公子哥晶瑩素白手腕上系掛有另一端白鞘名刀的朱紅長繩,猛然間繃直。

  一騎下山的同時,黑裘公子哥也敏銳察覺到被山上一人給盯上了,喃喃自語:“北涼還有這般不顯山不露水的高手?
趙勾檔案處為何從未提及。

  樂章頭皮發麻,跟白天見鬼似的,驚嚇得魂飛魄散。

  那一騎馬背上的人物雙袖飄搖,從袖口到手臂之間,攀附縈繞有無數紅絲,如同爬滿了鮮活猩紅的赤蛇。

  當年,就有這麽一隻“纏紅繞蛇”的人貓,朝他樂章悠悠然騎馬而來。

  被戳中軟肋的樂章瘋癲了一般,神情痛苦,蹲在馬背上,雙手十指鉤住頭皮,然後擡起頭,眼珠子布滿血絲,咬牙雙手一拍,拍死了那匹戰馬,掠向那一騎。

  山腳和驛路上的珍珠騎軍都下意識停下馬,留給下山那一騎和始終勢不可擋的不知名江湖武夫。

  那一騎飄落下馬,繼續“前行”。

  本以為起碼要纏鬥酣戰幾炷香的一對人,就那麽飄飄然擦肩而過。

  雙袖猩紅愈發紅。

  原來他手上多了一副從頭到腳剝下的鮮血人皮。

  驛路這邊三百騎不約而同瞪大眼睛,目送手拎新鮮皮囊的殿下一掠而去,在那名不再搖扇的公子哥面前停下,隨手高高拋出那張人皮。

  這一幕,黃小快畢生難忘。

  腰佩一柄尋常北涼刀的世子殿下,對上了那把不輸南華刀的“過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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