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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1874章 風雨如晦,既見君子(2)

雪中悍刀行 烽火戲諸侯 1798 2024-04-24 13:52

  第1874章 風雨如晦,既見君子(2)

  徐北枳沒有去接陳望遞還給他的酒壺,而是重新望向街道盡頭,喃喃道:“我跟那個家夥從北莽一路殺回北涼,期間多次九死一生,比如被提兵山第五貉堵住,可我都沒有懷疑過能夠活著來到北涼。
內心深處,總覺得隻要跟在那個家夥身邊,就算天塌下來,他也會罵罵咧咧第一個頂上去,總之,他先死,才會死我們。

  徐北枳咧嘴一笑,“就像這個家夥不會告訴我離陽朝廷如何看重我,我也不會跟他說這些。

  突然徐北枳一拍大腿,“他娘的!
在陵州龍睛郡跟鍾洪武掰手腕那次,我醉得不省人事,是這家夥背我回去的,可別說酒話都給說出去了!

  陳望哭笑不得,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惦念這種事情?

  這個時候,陳望記起戶部檔案裡,有關徐北枳一件很容易忽略不計的雞毛蒜皮小事,就是在北涼,關系莫逆的徐鳳年和徐北枳其實從不稱兄道弟,但徐鳳年是柿子,徐北枳是橘子。

  如果不是僅在北涼道,而是在一朝廟堂,兩人關系,大概可以稱為君臣相宜的典範了吧。

  陳望想起當今天子。

  會心一笑。

  他也坐在門檻上,自顧自喝起酒來,很陌生的味道,畢竟十多年沒有喝過這種家鄉酒了。

  但還是覺得

  北涼家鄉有養育之恩,離陽朝廷有知遇之恩。

  世間安得兩全法,家國兩不負。

  會不會到頭來皆辜負?

  就像辜負她一樣?

  陳望猛然仰起頭,一口喝光壺中綠蟻酒。

  徐北枳突然笑道:“陳大人,其實啊,說不定將來你有葉落歸根的一天。

  陳望握緊酒壺,輕聲道:“再也不回了。

  世間遺憾事,往往起始於再見二字。

  而世間幸運事,又往往在於之後真正再見之時。

  隻可惜,遺憾事多,而幸運事少。

  陳望重複道:“再也不回了。

  ————

  年輕宦官緩緩站起身,一隻手按在水井軲轆之上,“你爹,張巨鹿,曹長卿,還有你,加上那些早已被人遺忘的離陽前朝老人,其實都是一種人,我都不喜歡,但是捫心自問,不喜歡的理由,竟然是羨慕你們。

  年輕宦官陷入追憶,“離陽開國有幾年,那座為趙室子弟傳道授業的勤勉房就存在幾年,我很久以前非常仰慕讀書人,所以經常去聽那裡的那些讀書聲。
很多內容我都忘記了,但是不知為何,至今還記得住一些,風雨淒淒,風雨瀟瀟,風雨如晦,既見君子……”

  既見君子!

  年輕宦官回過神後,低頭看著這個依舊坐在井口上的年輕藩王,笑道:“在我心中,曹長卿他們是君子,你也是,所以無論生死,我都很高興。

  小街上的雨點越來越大,年輕宦官笑意也更濃,“也許被一個籍籍無名的宦官視為君子,算不得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是吧?

  徐鳳年站起身,“被當做君子,當然值得高興。
隻是見到你,我高興不起來。

  年輕宦官微笑道:“不高興的話,就打一架?

  徐鳳年笑著回答道:“正合我意。
能用拳頭解決的事情最好別叨叨,打不過了,咱們再坐下來繼續講道理。

  年輕宦官眼神讚歎道:“怪不得說自己臉皮厚度相當,見識到了。

  徐鳳年仰起頭,望向灰沉沉的天幕,“有人教過我,行走江湖,臉皮不厚不吃香。

  就在此時,遠處樊小柴似乎受不了自己淪為看客,緩緩抽出腰間涼刀,開始在雨中狂奔。

  糜奉節根本阻攔不住。

  若是細看之下,就會發現樊小柴的衣衫在雨水濺射下,滴滴答答,看似輕緩,但是樊小柴原本僅是身體前傾的前撲之勢,在短短十數步之後,仿佛頭頂有山嶽壓下,被迫彎腰前衝。

  這條街上,一滴雨即一份真意。

  點點滴滴。

  樊小柴七竅開始流淌出猩紅血絲,但是這位執拗女子依舊瘋狂前衝,每一次雙腳踩踏在地面上的聲勢都愈發沉悶凝滯。

  背對樊小柴的徐鳳年隨手一揮袖,她頓時倒飛出去,撞在一堵牆壁上。

  緊貼牆壁的後背,血水與雨水一些滑落。

  糜奉節回頭看了眼去而複還的樊小柴,眼神無奈且驚懼。

  年輕宦官橫臂伸出,攤開手掌,所有滴落在他手心的雨點都沒有化作雨水,而是一滴滴彈射而起,也並非筆直彈起,而是一次次飛旋畫弧,最終聚攏成一個圓。

  年輕宦官笑道:“我其實不太會打架,不過……沒輸過。

  徐鳳年這一次直接用左手按住腰間涼刀,“我年紀沒你大,但是打架次數肯定比你多,而我……沒死過。

  沒輸過,當然平淡中見霸氣。

  沒死過,則聽著像個笑話,卻絕對讓人笑不出來。

  一條小街,兩位陸地神仙。

  一個最年輕,一個最年長,因為年齡懸殊好幾百年。

  風雨如晦,既見君子。

  可還是要打一架。

  老太監忍不住有些跳腳罵娘的衝動,不是說好的君子動口不動手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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