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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355章 雷池和道理(2)

雪中悍刀行 烽火戲諸侯 2468 2024-04-24 13:52

  第355章 雷池和道理(2)

  徐鳳年聽得莫名其妙,更沒有醍醐灌頂的感觸,隻知道這兩位高人都在蓄勢待發,準確來說是鄧太阿胸有成竹,自信到了自負的地步,任由趙宣素脫離六劍禁止。
那邊馬車內,姐弟倆中慕容桐皇掀起簾子觀戰,慕容梧竹膽子小,不敢張望,縮在角落瑟瑟發抖,驀地瞪大眸子,她看到黃梨木盒緩慢上升,劇烈搖晃,劍盒洞開,玲瓏六劍破空而去。
鄧太阿等到與他同命的小劍彈至空中,輕聲道:“天道如何,鄧某不去深思,可自從練劍以來,卻從不懷疑手中劍。

  眾人隻看到殺人術舉世無雙的鄧太阿笑眯眯伸指一曲,繼而一彈。

  十二柄小劍在他身前排列出一條直線,似乎要在天地間畫下一條鴻溝。

  天地變色,聲勢幾乎不輸東海水面。

  一彈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滅。

  這才是指玄精髓所在。

  故而王仙芝曾言世間金剛境,唯有白衣僧人李當心一人得其精髓,天象氣魄被曹長卿分去八鬥,而指玄一境,由鄧太阿奪魁。

  一品四境界,境界有高下,但並不意味著代表武學成就高低,尤其是那些佔得天時地利人和的三教聖人,哪怕入了陸地神仙境界,生死之戰,也未必是三教以外散仙的對手。
再者三教中素來重天道輕武道,連呂祖飛劍千裡取頭顱的神通都被視作奇巧末技,與大道不合,三教聖人不尚武,可見一斑。

  鄧太阿微笑道:“劍陣取名兵解,本是鄧某為王仙芝準備,世事難料,卻用在了你的頭上,可惜了。

  趙宣素眯眼道:“好一座開天辟地的雷池。
貧道鬥膽跨越,倒要看看鄧劍神能否兵解了貧道!

  龍虎山老祖宗果真一踏而過。

  劍陣如長虹。

  出竅元神頓時被攪碎得無影無蹤。

  一個瞬息,鄧太阿怒道:“趙老狗安敢如此投機取巧!

  鄧太阿來到世子殿下身後,拎住後領就要將徐鳳年往後丟出去,但新劍神已經足夠警覺迅捷,仍是抵擋不住一條紫氣洪流傾瀉到徐鳳年身前,依稀可聞趙宣素兵解前夕的遺言:“既然斬不斷氣數,貧道便取個巧,偷一次天機。
將龍虎山劫數轉嫁在你小子身上!

  紫氣東來。

  雖被劍陣攪爛七八,仍有二三成湧入徐鳳年體內。

  鄧太阿頭一次露出如此惱羞成怒的面容,天地寂靜,喝道:“趙宣素,鄧某要你天師府斷子絕孫!

  三清紫氣浩蕩,縈繞徐鳳年全身。

  大劫臨頭。

  鄧太阿懊惱到了極點,他熟諳道教許多偏門手段,這趙宣素分明是存心要以一己性命作代價讓徐鳳年身死運消,鄧太阿雖說自視殺人罕逢敵手,但這世間就數因果氣運一事最捉摸不定,他與徐鳳年的因果極淺,其實在王妃吳素逝世以後,不過剩下當年習劍少年的一個口頭承諾而已,在東海武帝城內外兩次出劍,便已償還乾淨,這紫氣一刹間那便與徐鳳年融洽十之八九,鄧太阿再神通廣大,總不能連氣機都斬斷,哪怕退一步,他願意承受這份劫數,卻是有心無力,汲取不了那道氣數。
這也是鄧太阿最惱恨趙宣素的地方,身為道門真人,竟是如此下作歹毒!

  呵呵姑娘轉身怔怔望著眉心那一枚紅棗由紫轉黑的徐鳳年,笑了笑,卻不是幸災樂禍,反而有些淒婉。
這份陌生情愫,恐怕連黃三甲見到都要震驚。

  她踮起腳跟,伸手去撫摸世子殿下發黑的印堂。

  饒是鄧太阿都一愣,終於還是沒有阻攔。

  北涼寒苦。

  那一年冬雪,有一個小女孩跪在路旁,賣身葬母。
她出身市井底層,她爹嗜賭成性,原本還算溫飽殷實的小門小戶,幾年下來便輸傾家蕩產,女兒呱呱墜地後,與小家碧玉的娘子發誓不再賭博,甚至自己剁去一根手指,卻仍是拗不過賭癮,那個孩子記事起,每日所見便是她爹威脅要將她賣掉,來要挾她娘親去做私娼野妓,酗酒肆意打罵娘倆,便是他最大的出息,當她在困苦日子裡越發長大,娘親容顏逐漸凋零,掙錢愈少,女孩總無法忘記那些粗鄙男子提著褲腰帶從漏風茅屋裡走出,丟給她爹十幾顆銅闆時,那個男人彎著腰接錢的諂媚笑臉,後來娘親在知道男人鐵了心要將女兒販賣,病入膏肓的她換了身箱底最後一身素潔衣裳,支開女兒去摘些野菜,煮了一鍋放下砒霜的米粥,等到女孩回到家時,那個懂事後便沒喊過爹的男人已經屍體冰冷,一小鍋粥,才六碗的分量,他隻管自己吃飽,一口氣喝了五碗,自然死得快,而那位才喝了一碗粥的女子,臨死前抱著女兒,流血也流淚,說不出話來。
十指凍瘡綻裂出血的小女孩清洗娘親的臉龐後,將她放入草席,不看一眼那男子,來到涼州城內,跪在卷席一旁。
這幅場景,在北涼的冬日,見怪不怪,所以不需要木炭寫下什麽,不需要她吆喝哭訴什麽,可是誰願意為了一個衣衫單薄的肮髒小女孩,去攤上這種需要耗費不少碎銀的晦氣事情?

  道路上是鮮衣怒馬,貂裘尤物。

  沒有誰會多看一眼興許熬不過這個冬天酷寒的小女孩。

  幾個在她家掏過錢進出過茅屋的潑皮漢子經過,一腳踢開了草席,露出小女孩她娘的屍體,她趴在娘親身上,他們說她娘親是個髒女人,隨便拋屍野外就是了。
她哭著說她娘一點都不髒,他們便去踩踏屍體,小女孩一口咬住其中一個無賴的腿上,結果被扯住頭髮提起,一拳砸在她肚子上,問她到底髒不髒,她每說一次不髒每搖一次頭,就挨一拳。
她那會兒才多大?
經得起幾下打?
可路人冷漠,沒有誰會搭理這些,倒是許多人閑來無聊,看得津津有味。

  後來,一輛豪奢馬車途徑那裡,約莫是聽到了吵鬧,一名華貴白裘的少年世家子不知怎麽便走下了馬車,來到她身前。
他身邊站著一個滿眼嫌棄捂住鼻子的漂亮女子,他問她,她娘親與身邊女子誰更好看,嘴角滲出血絲的小女孩給了一個讓旁觀者哄然大笑的答案,那名陪伴在世家子身邊的狐媚女子丟了顏面,眸子裡滿是怒氣寒意。
荒唐名聲傳遍北涼的少年世家子卻沒有任何表情,從身邊玩物女子頭上摘下一根才送出去的珠釵,釵子尾端掛著一顆碩大珍珠,小女孩不懂什麽一分圓一分珍,不懂什麽珍珠一寸值千金,隻看到那人蹲下身,將珠釵子插在她娘親頭上,問她好不好看,小女孩哭著說好看。
他摸了摸她的腦袋,呵呵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回到馬車,揚長而去,再以後,便馬上有人安葬了她娘親。

  那個冬日,小女孩跪在墳頭,遇到了黃龍士。

  這些年,她除了殺人,唯一的愛好就是收集釵子。

  今年襄樊城外,她殺了那個什麽天下第十一,誰要當年那名少年世家子死,她便要誰死,管你是一品高手還是陸地神仙?
對她而言,這是唯一的道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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