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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1507章 兩人之戰,兩國之戰(十)(1)

雪中悍刀行 烽火戲諸侯 3044 2024-04-24 13:52

  第1507章 兩人之戰,兩國之戰(十)(1)

  兩騎入巷後,馬蹄漸緩。

  城中燈火漸淡,愈發顯得月華正濃。

  李密弼輕聲笑道:“姓徐的後知後覺,總算意識到正是那女子的濃鬱劍氣,洩露了他們兩人的蹤跡,這才讓她率先遠離雪蓮城。
百裡之內,那把大涼龍雀就算藏劍在匣,在我眼中仍是那十丈外晃螢火,依稀可見。
不過以此可見,西楚薑泥雖是百年一遇的劍胚,但距離那傳說中達到天下共主的境界,還差些火候。
沒有薑泥從旁壓陣,那年輕人絕無勝算,關鍵就看老天爺給不給他再次逃出生天的好運了。

  一路上貓抓老鼠,己方掌握絕對主動,此時死戰在即,徐鳳年竟然倉促間出現一手昏招,自折羽翼,但是拓拔菩薩的臉色似乎並不輕松,“應該沒有這麽簡單,這些年裡一場場搏命,第五貉,楊太歲,韓生宣,王仙芝,黃青加上銅人師祖,也盡是穩操勝券的境地,可是最後活下來的都是他徐鳳年,這不是簡單運氣兩個字可以解釋的。

  說到這裡,拓拔菩薩灑然笑道:“如果不是先生及時趕到,我也不例外,會成為徐鳳年的又一塊墊腳石。
今夜一戰,先生不妨隱伏暗中,我已經恢復七七八八,足以跟徐鳳年來一場硬碰硬的廝殺,不論是徐鳳年和薑泥藏有什麽後手,還是他自認走投無路,隻想著與我同歸於盡,先生都能夠從容應對。

  李密弼略作思量,點了點頭,毫不拖泥帶水,身影在馬背上一閃而逝。
在這位多年盤踞北莽那張蛛網正中央不斷吐絲收網的諜子祖宗看來,徐鳳年與拓拔菩薩那一戰,如果自己不橫插一杠子,以生死論,是徐鳳年贏了,但以勝負而言,其實始終是拓拔菩薩略勝一籌的。
因此拓拔菩薩對於自己的出手,並沒有什麽心結,那份圓滿無瑕的無垢心境也未裂開縫隙,李密弼本身就是離陽韓生宣死後的指玄第一,比誰都清楚破鏡難圓的道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李淳罡那樣心境跌落後恢復巔峰,這便是所謂的“氣機可全無,耽擱幾日功夫。
心境不可損一絲,百年也難全。
”況且徐鳳年受傷遠比拓拔菩薩慘重,想來氣機充溢和體魄痊愈的速度皆要比拓拔菩薩慢上許多,雪蓮城一戰,李密弼實在找不出徐鳳年能夠僥幸勝出的理由。
不過要是徐鳳年執意避戰逃竄,李密弼仍是沒有自負到以為可以讓徐鳳年有死無生。
不入一品,甚至哪怕是一品金剛境,永遠是井底之蛙,看不到井口外天空的風景壯觀,武夫隻有成功躋身指玄境,察覺天地運轉的脈絡,才算已是井上人,方可順勢而動,如一尾遊魚在恢恢法網中恣意穿梭,至於天象境界和更逍遙的陸地神仙,那就更是可以跟老天爺坐地還價了。
李密弼有些遺憾,因為是北莽的影子宰相,這輩子做了太多也許順己心但肯定違背“世道”的事情,一直不敢進入天象境,怕就怕到時候反而作繭自縛,李密弼相信韓生宣一輩子都沒有真正跨過天象門檻,應該也是有這層顧慮。
李密弼相信冥冥中自有天意,陰私太重,必然為天道所不容。

  李密弼神出鬼沒地來到一棟高樓的飛簷翹角處,腳下的翹簷背脊,沒有雕刻有麒麟這類常見辟邪祈福的靈獸,而是一條姿態活潑的鯉魚,大概是寄予了中原建築獨有臨水而居的親水之風,簷下有繩系掛一盞風鈴,隨風而動,叮叮咚咚,悠揚輕靈。
此處跟那條小巷那棟小屋不過五百步的直線距離,居高臨下,視野開闊,李密弼可以對那邊的形勢一覽無餘。
那場沒有驚動雪蓮城的戰事一觸即發,李密弼除了關注那場雙方同為大宗師的頂峰之戰,眼角餘光一直留意著薑泥禦劍遠去的方位。

  李密弼突然笑出聲,一時間感慨良多。
如今是江湖的前所未有“大年”,高手如雲,哪怕年老一輩死得很多,但年輕一輩冒出得更快,是毋庸置疑的千年最盛況!
武評十四人,四大宗師和十大高手,這十四人,竟然無一例外都是大天象甚至是陸地神仙,且不說禦劍千裡的薑泥,就說已經是貨真價實天象境界的軒轅青鋒之流,擱在以前的江湖,那絕對是不但進入十大高手之列,還會名列前茅,但不幸撞上了這麽一個時代,如果加上白衣僧人齊當心這些深藏不露的江龍湖蛟,軒轅青鋒恐怕連前二十內都沒有一席之地。
除了這些已經冒尖為人熟知的宗師大宗師,更有那個繼魔頭洛陽之後在北莽境內如入無人之境的“天下第一美人”,高深莫測的武當年輕掌教李玉斧,站在東海武帝城頭打潮的江斧丁,從天師府走下山的龍虎山三代祖師傳世的趙凝神,遊歷民間的齊仙俠,劍塚劍冠吳六鼎和那劍侍女子,甚至連徐鳳年的三個徒弟,也逐漸嶄露頭角。

  如果世間高手任選兩人捉對廝殺,李密弼眼前這場北莽軍神對上北涼王的兩人之戰,恐怕就隻有儒聖曹長卿跟劍仙鄧太阿的巔峰之爭,堪堪可以媲美。

  李密弼不知為何彎腰盤腿而坐,不再理會那場小巷中的動靜,閉上眼睛,清風拂面。
滿頭霜雪的老頭從懷中掏出一張乾餅,悠悠然輕輕咀嚼著,聽著近在咫尺的風鈴叮咚,老人搖晃腦袋,好似樂在其中。
吃完了乾餅,抹了抹嘴,老人緩緩起身,仰頭看著月明星稀的夜空,開懷大笑道:“噫籲嚱!
此世此景,危乎高哉!

  遠處小巷。

  乾脆利落的雄渾一刀待客迎接拓拔菩薩。

  於無聲處起驚雷,於平地上升月輝。

  拓拔菩薩拔離馬背高高躍起,幾乎同時,徐鳳年一刀將那匹慢跑在巷弄中的高頭大馬劈斬兩截,穿過大馬屍體後腳尖在牆壁一點,對著高出地面十多丈的拓拔菩薩又是撩起一刀,分不清是刀芒還是月輝,僻靜巷弄的上空白茫茫一片。
拓拔菩薩雙手握拳做捶打之勢,朝著雪亮刀芒和清亮刀鋒一錘而下,徐鳳年雙手而握的那柄舊式北涼刀沒有硬抗這記錘擊,順勢連人帶刀一轉,旋轉出一個大圓,兩人刹那間互換位置,來到拓拔菩薩身後更高處的徐鳳年一刀向下斬向後背。

  拓拔菩薩氣沉向下,身形下墜速度竟是比那刀芒還要快上許多,雙腳觸及地面後,保持蹲姿的北院大王那已經分離的雙拳在地面上各自一敲,也是身體一轉,在那一刀氣勢衰竭幾分的時候,迎頭而上,背對地面,一腳如鞭,砸向招式已老但仍不願收刀換新勢的徐鳳年。
後者松開握刀一手,貼在刀背上,微微一擰,刀鋒側轉,與拓拔菩薩鞭腿轟撞在一起,頓時響起一陣金石之聲,如巨鍾長鳴。

  徐鳳年和拓拔菩薩同時如同兩顆流星斜斜墜地,恰好一人站在小巷頭一位落在小巷尾。

  同時前衝。

  奔跑途中的徐鳳年毫無頹喪氣態,意氣風發,神采奪目。
哪裡有先前薑泥在身邊時候那種強弩之末的疲憊,更讓人難以相信這個家夥會在走路時踉蹌,需要扶牆而行。

  兩人相距十步時,徐鳳年身形擰轉,刀隨人轉,在短暫時光內為那斜劈一刀增添了充沛氣勢。
便是拓拔菩薩也沒有直面這股鋒芒,背靠牆壁,腳步不停,在與徐鳳年擦肩而過的時候,一掌推出,推向徐鳳年的太陽穴。
徐鳳年低頭彎腰,原地旋轉,一刀橫腰而斬,一拳落空的拓拔菩薩不做糾纏,繼續前衝,依舊沒有硬抗那一刀。
徐鳳年追尾而去,左腳微微加重力道,斜衝到牆壁,伸出一腳踩在巷壁上,下一瞬間身形就撞在另外一側牆壁上,如此反覆,向前尾隨而掠,他和拓拔菩薩就在這條不知名的小巷中一高一低,展開了一場無聲無息的廝殺。

  從雙方落地後的對撞開始,徐鳳年兩刀沒有在小巷地闆和牆壁上留下任何痕跡,拓拔菩薩那一拳也沒有在牆上留下窟窿,甚至連指頭大小的陷坑都不曾出現。

  接下來依舊是如此異常溫吞的詭譎形勢,隻容兩騎並肩而行的狹窄巷弄,徐鳳年雖然滾刀而走,但沒有綻放出任何刀芒,偶有月輝照射在涼刀上,才映射出一抹白光。
分明可以打出那種氣吞天地氣勢的拓拔菩薩攻少守多,可徐鳳年也沒有以往跟人死戰時那種玉石俱焚的氣焰,兩人除了出手快,收手更快,快如疾電驚雷,就再沒有拿得出手的亮點了。
這樣含蓄至極的廝殺,簡直還比不得兩名稱雄州郡的二品小宗師之間的打鬥,兩個有資格跟天地君王不用講禮的大宗師,在這條巷弄中,彬彬有禮,收放有度,既不逾矩一點也不過界一寸,如君子清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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