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深入骨髓、源于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懼感将她徹底淹沒,冰冷刺骨,絕望無助。
治療椅上溫涼的身體繃緊如弓,劇烈地顫抖着,額上冷汗連連。
鮑勃教授的反應迅捷如電,溫暖幹燥的手掌已經穩定地按在溫涼緊握扶手的前臂上,聲音穿透迷霧,穩如磐石:“溫小姐,感受我的手,這裡是現實的接觸點,一定要記住這個感覺。”
安德森也立刻關閉了模拟環境設備。
“立刻将你的意識焦點從所有内部畫面和聲音上剝離,執行我的指令!”
“在你的右手邊有一束光的存在,無論你看到了什麼,我要求你感知并尋找一個方向――那裡有光。不需要看見它,隻需感知它的方向,告訴我,你能感知到光的方向嗎?”
光......尋找光......
溫涼在極度恐慌中似乎捕捉到一絲微弱的方向感,身體無意識地微微扭動。
“好!感知到那個方向了,現在,讓你的雙腳動起來,朝着那個有光的方向移動!想象自己在堅實的土地上奔跑,或者行走,每一步,都讓你離那令人不适的黑暗更遠一步。”
“對,就是這樣,持續移動,感受你腳下的支撐。黑暗在你身後褪去,光在前方逐漸清晰、溫暖。”
當溫涼的喘息稍緩,顫抖幅度減小,鮑勃教授的聲音放得更加低沉、舒緩:“非常好,你正在成功脫離。現在,慢慢将你的意識焦點,從内部的光,轉移到你身體外在的感受上。”
“感受你的背部,正被治療椅舒适地承托着,感受你手臂上,我手掌傳遞的穩定溫度和壓力。”
“聽到我的聲音,清晰、穩定地在你耳邊,同時,注意聽安德森博士操作設備的輕微聲音,那是現實環境的聲音。”
“當你感覺準備好了,可以緩慢地、先嘗試睜開一點點眼縫。不要急,先感受眼皮的重量,然後允許一絲光線進入,适應它,這裡的光線是柔和的、安全的。”
溫涼的呼吸終于趨于平穩,雖然依舊帶着劫後餘生的虛弱。
她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然後,如同破繭的蝶,極其緩慢地、帶着一絲小心翼翼,終于完全睜開了眼睛。
瞳孔依舊有些散大,殘留着深深的驚悸,臉色慘白如紙,冷汗浸濕了鬓角和頸項。
入眼地便是鮑勃教授那張慈和的容顔,以及安德森和麗娜擔憂的面容。
“喚醒成功。”鮑勃教授看了眼檢測屏幕,數值漸漸趨于正常。
溫涼深深地喘了口氣,心依舊跳的很快。
“溫小姐,跟着我的節奏......”鮑勃教授開始做出明顯、深長的呼吸示範,胸腔規律起伏,“吸氣......呼氣......吸氣......呼氣......非常好。”
幾個深呼吸下來,溫涼總算回歸平靜,“我剛才......是怎麼回事?”
“你經曆了潛意識的強烈防禦反應,”鮑勃教授用最簡潔專業的語言解釋,聲音沉穩有力,“這是深度壓抑内容被觸及時的典型表現,但你執行脫離指令的表現非常出色,證明了我們之間的引導連接是牢固且有效的。”
他動作流暢地接過麗莎備好的、溫度恰好的溫熱毛巾遞給溫涼。
溫涼慢騰騰地擦着汗,心有餘悸,“教授,如果我醒不過來會怎麼樣?”
“醒不過來?那就永遠被困在黑暗中,再也醒不過來了。”
溫涼頭皮發麻,背後直冒冷汗,“幸好鮑勃教授您技術精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