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現在的天確實太冷了，你就別出門了，有啥想法等明年再說。」

　　「娘，我沒啥想法，買了書和筆墨回家抄書，以後我便在家裡抄書為生了。」

　　老沈氏看著蕭炎帶回來的筆墨紙硯，眼睛忽閃，是呀，小兒子學問好像還不錯，她怎麼會把這事給忘了呢？

　　幾個哥哥幫著把他的東西送回了他屋，走了幾天又重新回來，蕭炎是覺得沒臉的。

　　「小五，東西都放在這了，一會你自己收拾一下。」

　　「知道了，謝謝。」

　　他們覺得，好像這次回來五弟又和他們生疏了一些。

　　「娘，你有話說？」

　　還在這裡不走，一直看著他欲言又止的，蕭炎也不是傻子。

　　「小五，娘想和你商量個事。」

　　行了，準沒好事，他還有什麼能讓他們看上，讓他們利用的呢？

　　「你說。」

　　「現在貓冬左右你也沒啥事，能不能教你幾個侄子念書，你也知道家裡現在沒錢，他們已經停學了。

　　可是娘心裡難受，我想讓他們多認點字，多讀點書，以後找活也好過大字不識一個的。」

　　現在認識字的人少，念書人金貴，但凡識字會寫都能去鎮上找個還可以的活計。

　　手心手背都是她家人，她也想讓幾個孫子以後出息點，過好一點。

　　別說他們，就是她自己對現在的日子都習慣不了。以前到了冬天簡寧便會送上新棉衣棉褲，家裡其樂融融，除了偶爾作妖的老頭子，日子過的極為舒坦順心。

　　他們家早就不吃粗糧了，現在已經吃了好一陣子了，她依舊覺得難熬，粗糧是真難下咽，以前咋不覺得呢？

　　「教他們認字念書？」

　　「是呀，你這不是買了書和筆墨嗎？家裡也有書，可能筆墨已經沒了，這也沒關係，你先給他們用著，沒了再說。」

　　蕭炎如墜冰窖，他剛才在院子門口說的話娘怕是沒記住吧？他買的東西是幹嘛的？抄書的。

　　身上所有銀子全買了這些東西，娘現在讓他拿出來供幾個侄子用。

　　用完了呢？

　　不用說肯定一文錢不會給他，家裡現在最窮的是誰難道娘不知道嗎？

　　「娘，我不能教他們。」

　　老沈氏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沒想到小兒子會拒絕，都是一家人，而且小兒子一直疼他們。

　　「為啥？你這不是也沒啥事幹嗎？不過是打發時間而已，你怎麼能拒絕？」

　　蕭炎面色冷峻，「真是打發時間嗎？如果他們要學，我一天可以抽出一個時辰教他們念書寫字，但也隻有一個時辰。書和筆墨他們自己準備，我這裡沒有。

　　娘，剛才我在門口沒說明白嗎？這些東西是我抄書用的，我也要吃飯的，我也需要銀子。」

　　老沈氏有些搖搖欲墜，「都是一家人，你分的這樣清楚嗎？」

　　「我沒錢誰會給我？現在家裡已經分家了，幾個哥哥全都有積蓄，隻有我是被趕出來的，身無分文。

　　娘，你明知道簡寧什麼都沒給我，怎麼還敢說這樣的要求，我是你親兒子嗎？

　　你明知道我身上一個子都沒有，之前每日上山找點草藥賺錢，你們有一個人說給我幾個錢嗎？包括娘你，好像也沒給我過一個銅闆吧？

　　他們手裡的銀子哪裡來的，還不是因為我才賺到的？他們有地，我有啥？分家我是凈身出戶的。

　　現在我好不容易賺了點錢，買了書和筆墨準備抄書掙銀子，你叫我拿去給侄子們用，叫我教他們念書。

　　娘，我是冤大頭嗎？難道我為這個家付出的還不夠多？他們會感激我嗎？前幾天四哥家的兒子還說都怪我，因為我他們才沒有好日子過。

　　可是誰還記得以前過的什麼日子，沒有我你們可能有好日子嗎？這兩年的好日子誰帶來的？

　　你呢？看見我帶點東西回來想到的就是怎為他們謀好處，我覺得我對他們對你和爹都仁至義盡了。

　　以前我為了蕭家盡心儘力，尤其是對你，我總覺得不管爹咋樣，你是最疼我的，還有大哥，二哥他們。

　　現在才知道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們如果真的對我有親情，當初怎麼會讓我凈身出戶。」

　　老沈氏有些慌張，她沒想這麼多，看到書和筆墨她隻是想起了不能念書的孫子，她心疼他們。

　　小五學問高，家裡有現成的夫子她自然就想讓他教，她沒說不讓他抄書掙錢，兒子怎麼可以這麼想她？

　　他是她最小的兒子，她一直把他放心尖上的。

　　前兩年對他的關注少了一些，那是因為她對他們放心，他和簡寧日子過的那麼好，其他兒子雞飛狗跳，自然是誰過的不好她的心就向著誰一點。

　　她沒有不疼小兒子，回家後沒給他錢還不是他沒跟她要嗎？他開口了她怎麼會不給他？

　　她以為他有。

　　老沈氏覺得自己冤枉死了，兒子怎麼可以這樣無解她。她不是那種不心疼自己兒子的人。

　　「小五，我沒想到你竟然這樣想我，隨便你怎麼想吧，我隻要為心無愧就行。」

　　老沈氏拖著疲憊的身子走了，內心滿是失望，兒子不理解她，老頭子也不理解她，她不知道自己這麼多年的辛苦到底為了什麼？

　　心很累很累。

　　蕭炎沒有道歉的意思，自從他回家後家人的冷漠他看的清楚，他們對他失望，他對他們亦然。

　　仔細想來，這輩子好像真的隻有簡寧真心待過他，一心為他好。

　　可是，他把她也弄丟了。

　　蕭炎坐在空蕩蕩的屋子裡，望著桌上嶄新的筆墨紙硯，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粗糙的紙面。

　　窗外依然飄著細雪，和屋內的溫差極大，可是再暖和的地方，好像也暖不了他現在的心。

　　蕭老四一回屋就被吳氏拽到裡頭，「我不是叫你別去別去嗎？就你勤快就你巴結，你不去他東西就進不了屋了？

　　以為他出去幹大事了，還期待了一下，沒想到才幾天功夫就灰溜溜回來了，果然爛泥扶不上牆，有句話他說對了，他就是個吃軟飯的，沒簡寧隻能餓死。」

　　「你能不這麼刻薄嗎？咋說你也是他嫂子，親嫂子，他對你差了？現在落魄了我們幫不上，可也不該踩一腳吧？」

　　「我沒想踩他，隻想跟你說以後離小五遠點，他這輩子完了，別影響了我們。」

　　蕭老四氣結，再咋樣也是他親弟，以前這婆娘也不這樣，自從分家後，自私的嘴臉讓他很是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