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裡無雲,天空湛藍得仿佛畫家剛鋪陳的畫卷。
他儼然是其上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整個操場都呐喊聲仿佛衝破雲霄,拱起陣陣熱浪,高聲喊著他的名字。
“周司惟!
周司惟!
”
“第一!
!
!
”
“牛逼!
”
風聲獵獵,驕陽高盛,喝彩和嘶喊聲仿佛一點即燃的煙花,衝到空中,久久不落。
最後半圈,他微微弓起腰,向著終點,勢在必得,讓紀箏想起他拉弓離弦時一擊必中的樣子。
衝破紅帶!
金光和他額間的汗珠同時砸落!
所有聲音在這一刻達到頂峰,一群人歡呼著簇擁過去,把他圍在中間。
“太牛逼了我草,破紀錄了!
”
“周哥牛逼!
”
紀箏捏緊的手慢慢松了下來,即便是意料之中的結果,她還是忍不住咧開了嘴笑。
周司惟在人群中間,彎腰,雙手抵著膝蓋,重重喘氣,黑發盡濕,狼狽地貼在額邊。
他捋上去,接過別人遞來的一瓶水,擰開,仰頭喝水。
有汗珠和冰水霧齊齊從他下頜滑落至鎖骨。
程醒這時候也到了終點,啞著嗓子:“你真行。
”
周司惟笑了笑,拋一瓶水給程醒,隔著周圍人嘰嘰喳喳的嘈雜聲,突然擡頭。
視線在遙遠的空氣中準確相交,紀箏一愣。
他看著她,漫不經心擰上瓶蓋,解鎖手機。
下一秒,紀箏手中嗡嗡震動起來。
她手抖了下,按起接聽鍵,放到耳邊,小聲“喂”了一聲。
電話那頭的人,嗓音被冰水潤過,穿過電流,清啞散漫:
“獎勵,”
“記得兌現。
”
-
需要她上場的頒獎在下午五點,下午,紀箏和禮儀隊其他也要上場的女生一起在後台化妝換衣服。
學生會並沒有請專業的化妝師,是從成員中技術好的來擔當志願者給她們化。
紀箏平時自己也會化妝,但僅限於圖個防曬壓個粉餅加口紅這樣簡單的操作,輪到眼線眼影等高難度操作的時候,乖巧坐著任人擺布。
給她化妝的人手背碰了碰她細膩到看不出一點毛孔的奶白皮膚,感慨道:“我說你也太好看了,怎麽長得像芭比娃娃一樣的。
”
睫毛也是烏黑齊刷刷的一排,眨動間眼睛像兩顆新鮮的葡萄,黑白分明。
紀箏遲鈍回神,撓撓頭:“是學姐你妝化得好。
”
“嘴真甜。
”化妝的學姐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臉。
紀箏被扯著臉,咧嘴笑了一下,心裡卻七上八下。
化好妝換上衣服,紀箏和幾個女孩一起到頒獎台左側等待。
她環視了一圈,沒有看到周司惟的身影。
已經失神地想了一下午,他要的獎勵到底是什麽。
還總是忍不住想歪……
紀箏很想捂起臉,不能怪她想歪,而是周司惟每次提醒她的語氣,漫不經心,像放出勾子,拖拽著一顆心胡思亂想。
“我靠,是周司惟,他居然來領獎了!
”
“是的哎,我以為他不來的,去年拿了一堆第一也沒來,他室友幫他抱回去的。
”
“上午他簡直帥得我鼻血都出來了,以前都沒見過他參見跑步比賽。
”
“我讚同!
太帥了,強者睥睨一切的感覺!
”
“我好想去頒男子三千啊啊啊啊啊。
”
前面兩個女生的交談拉回紀箏的注意力,她擡眼看過去,頒獎台的另一邊,周司惟和路子霖抄著兜齊齊走來,遠遠看到她,路子霖還吹了個口哨打招呼。
夕陽在天邊落到一半,巨大的殘日佔據操場盡頭大半個天空,將天空染成濃黃色,斜斜投落到操場上。
周司惟換了一身衣服,白色衛衣,灰色休閑褲,看不清表情的情況下,整個人籠罩在夕陽下,帶著柔和的光暈。
紀箏收回目光,挺直腰背,在主持人說話後端著獎杯台踩上臨時搭建的台階。
她垂眸站在一旁,男子三千的前三名陸續上台後,周司惟站在中間。
從他來之後,頒獎台周圍陸續聚集了很多人,不再隻有得獎選手本班的人。
計算機學院的男生,挺著驕傲的神情,跟旁邊人介紹:“我們院的。
”
“誰他媽不知道啊!
”
主持人臉上的笑容在看到周司惟後明顯變得熱烈起來,主持了一天疲憊的聲音也振奮了不少。
“下面請禮儀小姐來為三位選手頒獎。
”
隨著話筒聲,紀箏和其他兩個女生端著托盤穩步走過去。
她在中間,另外兩個女生給左右兩選手頒獎。
紀箏的視線一直落在金色的托盤上,停步時,小心前移,先看到周司惟的落拓長腿,再往上,撞進他定定的目光裡。
心跳漏了一拍,風帶起她一縷劉海,阻隔視線,紀箏順勢避開目光。
她吞了一口水,頂著台上台下所有人聚焦的目光,拿起托盤上那枚獎牌,朝周司惟走過去。
周司惟漆黑的眸中,倒映著對面暮色和她走過來的身影。
他輕輕彎腰,讓她能夠為他,戴上這枚普通又不普通的獎牌。
紀箏手顫抖了一下,戴好後離開獎牌的帶子,突然被人圈住手腕又往前帶了一步。
她穿著高跟鞋,以別人幾乎看不到的弧度趔趄了一下,輕輕撞上周司惟的胸膛,雙手穿到他身後,從周圍人的視角,仿佛是她因為太激動而主動送上一個擁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