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爾,周司惟出聲,與空氣貼合的聲線:“聽夠了?
”
第4章
這不是紀箏第一次見到周司惟,大大小小的活動裡,周司惟永遠在最令人矚目的地方,凝聚萬千視線。
她還記得新生開學典禮上,彼時周司惟大二,作為學生代表上台發表歡迎緻辭。
他走到台上,清絕無二,立刻將鬧哄哄的新生壓得寂靜無聲。
所有人或驚豔或讚歎的目光投到台上,熱衷的視線似乎能把立麥燒穿個洞。
然而對話筒之後的人卻沒有任何影響。
周司惟表情依舊平靜,微微俯身,靠近話筒,下頜線清雋利落,音響將他的聲音放大到會場的每個角落:
“歡迎大家來到南大,希望大家能在這裡度過愉快的四年學習生活。
”
再普通不過的官方發言,話音落地之後,下面仍然傳來壓抑不住的尖叫。
有大膽的女生舉手發問:“學長,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
會場內空調溫度適宜溫涼,然而那刻卻如外面九月炎熱一樣,眾人的目光熱切看著台上。
“當然可以,”他頷一頷首:“周司惟。
”
那時,紀箏坐在人群裡,隻是遙遙看著他,遠不如此刻的距離危險。
危險到,明明還隔著幾步,她卻覺得周圍溫度又降了三分。
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的問題。
紀箏挺直了脊背,理直氣壯地仰頭:“聽夠什麽?
我隻是路過。
”
“是嗎。
”周司惟平平淡淡吐出兩個字,不像是問句。
樓梯處回蕩起急切的腳步聲,童然拎著個大袋子哼哧哼哧爬上樓來。
“誒,箏,我來了!
”童然看到她,三步並兩步跑過來:“凍壞了吧箏,誒,有人把衣服借你穿了。
”
“嗯。
”
“誰借的啊,恐怕你穿過他回去都不洗供起來。
”童然調侃。
與此同時紀箏後面也傳來腳步聲,是路子霖開門過來,很自然的走到周司惟旁邊:“陳老師怎麽肯放你出來了?
”
他隨即擡擡下巴:“周哥,借你衣服給學妹穿穿,我不小心把人衣服弄髒了。
”
是他的衣服?
紀箏一愣,隨即渾身不自然起來,她穿著人家的衣服還撞上了正主。
童然這才看到那邊還站了一個人,她愣了一下,拉著紀箏後退一步,乾巴巴的打招呼:“會長。
”
周司惟平淡嗯了一聲。
紀箏在喉嚨裡滾了幾圈話,想著要怎麽措辭說聲抱歉,並詢問要不要洗乾淨再還給他。
她還沒出聲,周司惟已經從陰影裡走出來,淡淡開口:“脫下來。
”
他的嗓音很特殊,不是平常男聲那種過於沉悶的低,反而有些玉石敲水的清琮,隻是大部分時候過於冷淡,叫人容易忽略好聽的嗓音。
三個字敲到她發頂,紀箏的話卡在嗓子眼裡,錯愕擡頭。
周司惟穿著一身黑,毛衣顏色比墨還濃,更襯出他冷白脖頸間的血管隱隱。
紀箏:“……?
”
“你說什麽?
”她忍不住再問一遍。
周司惟顯然沒有再重複一遍的耐心。
童然也瞪大了眼睛,顯然不止紀箏一個人覺得荒唐。
她從小到大,從幼兒園到大學,什麽時候不是活在男生們或隱秘或張揚的愛慕裡,就像童然說的,她穿過的衣服,說不定那男生帶回去都不洗供起來。
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屈辱”。
紀箏在胸腔裡深呼吸一口氣。
何況,又不是她要穿的,是他室友弄髒了她的衣服,出於愧疚才讓她穿的。
路子霖顯然也沒有想到周司惟這麽直截了當,不給校花學妹面子,一時也愣住。
紀箏憋著氣,迅速脫下身上的黑色羽絨服。
驟然接觸寒冷,她不由得瑟縮了一下,又迅速挺直脊背。
好在童然立刻從包裡翻出帶來的羽絨服給她披上。
紀箏胳膊伸展穿好,把手裡羽絨服疊了兩下,裝進童然帶來的袋子裡。
她走到周司惟面前,脖頸線條挺直,客客氣氣:“周學長,抱歉穿了你的衣服,是送乾洗店洗乾淨再還給你還是我重新買一件還你?
”
周司惟眼神無波,伸手:“不用。
”
意思是,現在就把這件還他。
-
回寢室的路上,童然拍拍胸脯:“剛才嚇死我了。
”
“嚇什麽?
”
“會長啊,我都不敢跟他眼神對上。
”童然興奮的說:“我隻敢偷偷打量他,帥到人心尖上了屬實。
”
羽絨服很長,過了小腿,紀箏又把拉鏈往上拉了拉,聞言輕哼了一聲。
帥又怎麽樣,一塊不會好好講話的冰塊,她連觀賞的興緻都沒有。
童然哈哈笑,去摟她肩膀:“姐妹,咱們該說不說,就衝他這態度,也必須拿下他。
”
“拿下他什麽?
”
“讓他拜倒在你紅裙下!
”童然越說越起勁:“然後讓會長為今天的態度打臉。
”
紀箏提好裙子,轉頭提醒:“然然,我穿的旗袍。
”
“沒差,反正咱有這張臉在。
”童然道:“姐妹給你加油打氣,必須拿下。
”
紀箏無情戳破她的白日夢:“我對他沒興趣。
”
“不能夠啊,放眼整個南大,還有比會長更配你的人嗎?
”童然激情叭叭的聲音突然一轉:“——咦,箏,你青梅竹馬哥哥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