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箏跟著起身,脫口而出:“弗蘭克斯,對不起。
”
“我不想聽到這三個字,”他笑著搖頭:“你並不欠我什麽。
”
紀箏目送他走過轉角,身影徹底消失,走出酒店,遲疑了一下,攔下一輛出租車。
道路上車水馬龍,川流不息,她回過神來,對司機說去機場。
手表上的時間指向七點十分,這裡離機場的車程大概四十分鍾,如果不堵車的話,她能在周司惟上飛機前見到他。
紀箏在心裡默默祈禱,千萬不要堵車。
司機看出她的焦慮,緩解氣氛道:“姑娘,你別著急,我給你挑人少的路走,保證半小時到機場。
”
她眼前一亮:“謝謝師傅!
”
坐車期間,手機震動了幾下,紀箏打開看,是她們姐妹三人的小群,成嘉嘉和童然在群裡質問她和周司惟到底是怎麽回事。
成嘉嘉:【好啊你,竟然還瞞著我,我還以為你倆婚禮之後都沒聯系呢!
】
童然:【快說快說,你和周司惟啥時候又勾搭上的?
】
童然:【@紀箏@紀箏】
紀箏揉揉眉心,思忖著該怎麽回復,口頭表述好像一時半會說不清楚。
片刻後,面對倆閨蜜炮轟似的問題,她放棄掙紮,準備過幾天當面再跟她們解釋。
合上手機,車已經穩穩當當停在機場門口,司機得意道:“姑娘,我這技術可以吧。
”
“太可以了。
”紀箏看了眼時間,過去三十五分鍾,真心讚歎。
她付完錢匆匆下車,腳步卻在一群步履如飛的乘客中間停住。
南城機場這麽大,她要去哪個航站樓找周司惟。
擡頭看顯示的大屏,紀箏忽然想到,黎漾說他是要去深城。
她立刻打開訂票的軟件,找到那一列航班,又對著機場大屏尋到航站樓。
紀箏今天穿了一雙白色的漆皮粗跟鞋,腳背一圈珍珠鏈條裝飾,因為走得快,白皙柔嫩的腳背勒出不明顯的紅印。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又急又快,掩沒在一群旅客中央,反而顯得不那麽明顯。
紀箏氣喘籲籲到了航站樓大廳,周遭人群湧動,她目光在安檢口巡視一圈,並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與此同時,機場廣播開始播報起他乘坐的那一列飛機即將起飛的消息。
“乘坐中南國際航空公司MK3879次航班,從南城前往深城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航班即將起飛,請還沒有登記的旅客,抓緊時間前往23號登機口……”
接著,廣播女聲開始念出未登記的旅客姓名催促。
紀箏屏息,豎起耳朵,心砰砰跳,每念一個名字,她心就提起一分。
直到全部結束,也沒有聽見周司惟的名字。
他已經登機了。
紀箏腳一軟,手輕輕撐了一下旁邊的柱子站直,難掩心底湧起的像細雨般密密麻麻襲來的巨大失落。
她長長歎了一口氣,不死心地再次擡眼看一遍,大廳人來人往,仍舊無果。
是她來晚了。
腳背被勒的細微疼痛後知後覺泛上來,紀箏低頭,撫平風衣和裡面裙子的褶皺,壓下被風吹亂的頭髮,神情索然往回走。
一步,兩步,她垂著的視線前方,忽然一雙黑色皮鞋不疾不徐停下,工整的西服褲中線鋒利,沒有一絲折紋。
後面,跟著一雙女人的細高跟鞋,紀箏首先聽到黎漾微訝的聲音:“紀小姐?
”
她難以置信地擡頭,淩空撞上周司惟漆黑淡薄的眉眼。
紀箏微微瞪大眼睛。
黎漾悄悄松了一口氣,低聲說了句“周總,飛機還有五分鍾起飛”後很有眼力見地走遠。
周司惟和她大約隔著兩三米的距離,西裝系著兩顆精緻的扣子,明明表情淡淡,卻無端叫人覺得壓迫感極強。
他身後是灰色混凝土的機場大牆,冷淡的裝修讓空間顯得闊然,來往人流不多,寂寥空曠得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呼吸剛剛平息,複又變得凝滯起來,空氣都難以流動。
紀箏將自己掌心掐出痛感,打破僵硬的空氣率先走過去,一鼓作氣去碰他垂著的手。
周司惟的指尖冰涼,涼得她不由得瑟縮一下,然而隻是即刻,她鼓足勇氣,輕輕勾住他一根食指。
戒指折光,圓圓的小光圈投落在她鼻尖。
“周司惟,”紀箏仰頭,悄悄吞咽口水,聲音不自覺帶上緊張:“我差點以為你已經登機了。
”
她的手指纖細柔嫩,力度不大地勾著他的手指,仿佛下一秒就要晃蕩斷開。
周司惟低頭,看著她,目光沉沉,叫人讀不出情緒。
紀箏心慌得背脊發麻,仍然站直對上他的目光,補充了一句:“我來送你,一路——”
“平安”兩個字還沒出口,周司惟勾著她的手稍一用力,把她往前拉一步,她微微踉蹌著被帶到他懷裡。
紀箏心跳霎時仿佛停了一瞬,所有的感知都是他衣物間的淡淡沉香,明明清淡無比,卻絲絲縈繞得人頭腦暈眩。
周司惟順勢扣住她的手,攬上她後腰,她臉頰碰到他冰涼的紐扣和西裝面料,原本分厘未紊的襯衣摺出痕跡。
他緊緊抱著她,認輸般地彎下腰,閉上眼。
她身上有百合花的芳香,這一縷香氣,如影隨形從他鼻尖追到夢中,折磨得人發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