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構成的光影畫面引得周遭不時投來窺探的目光。
正當他欲舉步上前,清甜果香忽然侵入鼻息。
身着櫻草色抹胸裙的少女攔住去路,青蔥玉指遞來兩支高腳杯:“小哥哥,要不要陪我喝一杯呀?”
秦峰詫異地擡眼,眼前分明是個稚氣未脫的丫頭。
鴉羽般的長發襯得瓷白小臉愈發精緻,撲閃的杏眼裡盛滿狡黠,發育中的身段裹在略顯寬大的禮服裡,倒顯出幾分嬌憨可愛。
他接過酒杯,順手将少女手中另一支也收走:“未成年禁止飲酒。”
說罷在對方錯愕的目光中轉身離去。
“秦先生果真是魅力非凡。”
黎藍晃動着杯中琥珀色液體,眼尾掃過江曉晴緊繃的側臉:“才入場就有桃花自薦呢。”
江曉晴捏着杯柄的指節微微泛白,目光掠過丈夫手中的雙份酒具,從鼻尖溢出聲冷哼。
對面白衣男子适時舉起香槟,恰到好處地隔斷了這對夫妻交彙的視線。
秦峰若無其事地将酒杯擱在桌上,指尖輕敲桌面道:“方才失言,還請見諒。”
江曉晴抿着櫻唇别過臉,指尖繞着發梢不作回應。黎藍忽然用肩膀頂了頂他:“那我呢?是不是該給我個說法?”
秦峰側身避開接觸,挑眉道:“我和黎小姐很熟絡嗎?”
這話讓黎藍瞬間漲紅了臉,纖長手指攥成拳頭,水晶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她急促地轉身對江曉晴道:“失陪片刻。”
踩着細高跟頭也不回地往洗手間方向走去。
“對待女士這般态度可不紳士。”
白西裝男子适時插話。
他早已注意到兩位美人眉間的愠色,斷定秦峰是糾纏不休的追求者。
理了理考究的袖扣,他轉向江曉晴溫聲道:“若江小姐需要幫助,馮某願效犬馬之勞。”
江曉晴瞥了眼秦峰欲言又止。若是往日她定會解釋,可想到這人方才接連失态,竟賭氣保持沉默。
馮楚将這份沉默視為默許,轉身面對秦峰時下颌微擡:
“在下馮楚,雲水馮家子弟。新城開發四大項目之一正是我族囊中之物,這個理由可夠分量?”
秦峰眼神微動,迅速捕捉到關鍵信息。
雲水馮家位列七雄,看來江曉晴是因此與之攀談。
他忽而展顔一笑,長臂環住江曉晴腰際往懷裡帶:“馮兄誤會了,我們可是持證上崗的夫妻。”
江曉晴象征性掙了掙,終究配合着倚在他肩頭。在外人面前,她向來給足丈夫體面。
馮楚瞳孔驟縮,笑容凝固在臉上:“二位竟是……夫妻?”
“如假包換。”江曉晴颔首,耳垂瑪瑙墜子輕晃。
馮楚喉結滾動,不動聲色将香槟杯換到左手,方才險些捏碎的杯腳在掌心留下紅痕。
他很快換上得體笑容:“原是馮某多事了,自罰三杯權當賠禮。”
江曉晴耳尖微紅,垂眸低聲道:“讓馮少見笑了,這點家事還勞煩您費心。”
她輕輕扯了扯秦峰的衣袖就要離開。
馮楚跨前半步溫聲道:“往後若到雲水辦事,記得知會我一聲。應家那邊不必挂心,我自會多加照拂。”
他目光掃過女子微顫的睫毛,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起。
待兩道身影轉過回廊,馮楚臉上溫和笑意驟然消散,對着暗處擡了擡下巴。
立即有侍從快步上前,聽見主人壓低的嗓音:“查清這兩人的底細,特别是姓周的來曆。”
轉過拐角,江曉晴突然甩開秦峰的手,月光在她側臉投下清冷弧度。
秦峰望着空落落的掌心輕歎:“方才馮楚提及應家,可是外祖家遇到什麼麻煩?”
“我氣的不是你對馮楚無禮。”
江曉晴突然停步,水色裙裾在夜風中蕩開漣漪:“黎藍姐待我親如姐妹,你今日這般冷待她,總要給個說法。”
秦峰喉頭滾動卻說不出話。
數月前與那位紅衣女子在拍賣會交手時的場景突然浮現——劍鋒相撞時迸出的火花,還有她摘下面具後驚鴻一瞥的笑顔。
可如今知曉她身後站着的,正是當年血洗秦氏滿門的……
“連解釋都不願給嗎?”
江曉晴聲音發顫,攥着帕子的指節泛白:“至少該向她緻歉。”
見秦峰仍沉默如石,她忽然放軟聲調:“你們都是我心尖上的人,這般僵着叫我如何自處?”
溫軟幽香忽然貼近,秦峰看着妻子眼中晃動的星子,喉間泛起苦澀。
那些深埋地底的陳年血債,如何能與這雙澄澈眼眸訴說?
若真有刀劍相向那日,眼前人可會理解他手中染血的劍?
夜風卷起庭中落花,江曉晴将額頭抵在他肩頭輕聲道:“黎藍姐前日還教我調配安神香,說你這幾月總睡不安穩……”
話音未落,忽覺環在腰間的手臂猛然收緊。
江曉晴倚在秦峰身側,修身黑裙勾勒出曼妙曲線,兩人過近的距離讓衣料褶皺間洇開暧昧的褶皺。
秦峰喉結微動,不着痕迹地側了側身,試圖拉開些許距離。
“你和黎藍……”
江曉晴剛啟唇就被自己泛紅的耳尖暴露了心緒,卻仍固執地仰頭直視對方。
纖白指尖無意識絞着裙擺,直到聽見青年低沉的回應。
“我們之間本無矛盾。”
秦峰擡手将少女鬓邊碎發别至耳後,溫熱的指節擦過她發燙的臉頰:“先前是我情緒不佳,稍後自會找她緻歉。”
江曉晴眸中霎時漾開星光,卻在聽到下個問題時怔住。
秦峰倚在雕花廊柱上,落日餘晖為他鍍了層金邊:“若來日真有沖突,你當如何?”
江曉晴忽然踮起腳尖,珍珠耳墜在空中劃出細碎流光。
她貼近秦峰耳畔輕語,吐息間帶着清甜果香:“縱使與全世界為敵……”後半句呢喃消散在風裡,唯見雪色耳垂紅得滴血。
暗處窺視的黎藍捏皺了絲質袖口。
待那抹黑色身影翩然遠去,她踩着七厘米細高跟攔在秦峰面前,水晶甲片幾乎戳到對方鼻梁:“姓秦的!你今天吃槍藥了?”
“曉晴在我這沒受過半分委屈!”
她扯開珍珠胸針又扣上,胸脯劇烈起伏:“當初是看某人的面子,現在……”
尾音陡然拔高:“我黎藍認的是她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