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落子 入局

　　 衛老爺子的話，無疑是給了衛無殇十分的觸動。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這個道理，衛無殇很早就懂了。

　　 但是吧，他在這之前，從來沒想過，這道理還能這麼用。

　　 “祖父, 我知道了！”

　　 見識了自家祖父的行事，衛無殇充分意識到了自己的不足。

　　 相比之下，他的确是太過稚嫩了！

　　 ……

　　 等衛無殇将老爺子的算計告訴元寶，元寶也是傻眼了。

　　 她從沒想過，這人居然能狡猾到這種程度！

　　 當然，在震驚于衛老爺子和夏皇的狡猾的同時, 元寶也在為衛家的未來擔心。

　　 衛家，可以說是一心為了大夏。

　　 可夏皇連親娘的死都能利用一下, 這樣的人, 更恐怖。

　　 若是夏皇在事後陰衛家一把，那麼，衛家肯定要倒大黴。

　　 元寶将自己的擔心直接告訴衛無殇，道：“小叔叔，陛下連太後娘娘的死都能利用，咱們真的能信任他麼？”

　　 不是元寶喜歡陰謀論，而是夏皇的冷情，讓她不陰謀論都不行。

　　 “這個……”

　　 衛無殇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元寶的這個問題。

　　 能不能信任夏皇？

　　 這個問題，衛無殇不能回答。

　　 他感覺，即便是拿這個問題去問自家祖父，估計也不會有答案。

　　 夏皇是不是可以信任？

　　 史書上說，帝王多疑。

　　 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都是多疑的。

　　 他們常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隻要他們心裡起了懷疑, 便會不教而誅, 甚至于隻因為心中的一點點猜忌, 就羅織罪名, 哪怕是莫須有。

　　 “小叔叔，不好回答麼？”

　　 元寶面帶疑惑。

　　 但其實，在元寶的心裡，一直都覺得夏皇不可信。

　　 皇帝嘛，高高在上，伴君如伴虎。

　　 再有，最重要的一點，衛家太強了。

　　 曆史上武安君白起并無謀反之心，卻還是被秦王除掉了，原因隻是因為他有謀反的能力。

　　 而在這大夏，衛家豈止是有謀反的能力？

　　 一旦大夏的帝王稍有不濟，這大夏的天，就可能變了。

　　 衛家，就是懸在夏皇頭頂的達摩利斯之劍。

　　 任何一個君王，都不可能容忍自己的頭頂懸着一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落下的利劍。

　　 這劍，要命！

　　 “嬌嬌，這個問題，小叔叔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從心而言, 我也覺得陛下不可信。”

　　 “但這麼多年來, 衛家跟一代代的夏皇之間, 都是這樣過來的。”

　　 “在某種程度上，夏皇，是可以信任的。”

　　 “畢竟，從大夏立國，衛家跟皇族之間的關系，就是這樣子的。”

　　 東風和西風啊！

　　 要麼是東風壓倒西風，要麼是西風壓倒東風。

　　 衛無殇生在衛家，便必須肩負起衛家繼承人的重擔。

　　 他娘是大夏長公主，現如今的夏皇是他嫡親的舅舅。

　　 他就是那個夾在中間的人，很為難。

　　 “小叔叔，以前，衛家跟皇族相互依靠，是因為外敵強大。可若是陛下跟祖父的謀算成功，大殷、北離必然元氣大損，甚至可能會被滅國。”

　　 “到那時，這天下，大夏一家獨大。”

　　 “正所謂，狡兔死，走狗烹！”

　　 “反正，我覺得，咱們得留一手！”

　　 元寶堅定地表明自己的看法。

　　 雖然皇帝是衛無殇的舅舅，但是，皇帝之家，連父子親情都能輕易割舍，更何況這所謂的舅甥之情？

　　 “好吧，聽你的！”

　　 衛無殇思考一番，點了點頭。

　　 既然要留一手，那麼，這留一手肯定得瞞着所有人。

　　 就像是自家祖父這樣，連自己人都騙過了，才能騙過他們的敵人。

　　 現如今，夏皇跟衛家的關系緊密相連，這是關系到大夏江山社稷的重要時候，衛無殇不适合在這個時候制造是非争端。

　　 所以，他準備的後手，必須更加隐秘。

　　 衛家的隊伍緩緩向西而行，靠着那沉重的車轍印，還有後面跟随的中等商隊，成功地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馬賊盜匪。

　　 每一批的馬賊盜匪被斬殺，衛老爺子都會築成京觀。

　　 等到他們的隊伍抵達瀚海沙漠，這一路上的留下了十二座京觀。

　　 而如此狠辣的手段，着實把遊走在這一條商道上的馬賊盜匪給吓懵了，他們要麼作鳥獸散，要麼遠離這裡，逃亡他鄉。

　　 自此之後三十年，這一條商道，再沒出現馬賊盜匪，這些自然是後話。

　　 元寶和衛無殇随着衛老爺子抵達了瀚海沙漠後，老爺子就跟他們分道揚镳了。

　　 “祖父，您這是打算幹啥去啊？”

　　 聽聞老爺子要跟他們分道揚镳，衛無殇這感覺是相當的不舒服，他覺得自家祖父這是有事情瞞着他呢！

　　 “秘密！”

　　 老爺子笑呵呵地望着衛無殇，“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并不适合你摻和，你呢，就帶着你媳婦兒，在這裡走走看看，至于别的事情，都别管！”

　　 “祖父，我還是衛家的繼承人麼？”

　　 衛無殇有些冒火，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這幾年，他早已能獨當一面。

　　 “你自然是衛家的繼承人！”

　　 “正是因為你是衛家的繼承人，這些事情，你才不适合接觸！”

　　 衛霍意味深長地望了衛無殇一眼，“祖父不會害你的。”

　　 “可是，我想為祖父分擔！”

　　 “不需要！”

　　 衛霍面色十分嚴肅，“這次的事情，本來就是你們小兩口受了委屈，我這個做長輩的，沒有為你們主持公道，已經是對你們不起了！”

　　 别看夏皇上門為太後求情，衛老爺子選擇了拒絕。

　　 可這都是演給大殷和北離看的。

　　 事實上，夏皇上門求情，衛霍是選擇了息事甯人的。

　　 隻是為了麻痹北離和大殷，他們才刻意擺出了不對付的樣子。

　　 然而，不管是衛老爺子，還是夏皇都沒有想到，太後居然會選擇一死。

　　 太後的這一首操作，打了夏皇和衛老爺子一個措手不及。最終，兩人隻能将計就計，順勢而為，先對瀚海沙漠諸國下手。

　　 開疆擴土，這是千古之功。

　　 但為了速戰速決，衛霍此番對瀚海沙漠諸國的用兵，必然狠辣非常。

　　 屆時，他說不得也得背上一個“人屠”之名。

　　 衛霍感覺自己上了年紀，時日無多，就算是背負了罵名，又能如何？

　　 可若是衛無殇也在軍中，這事兒，就曾就會牽連到他的寶貝孫子，這不是衛老爺子想要看到的。

　　 “祖父，孫兒不在乎這個的！”

　　 衛無殇很孝順。

　　 可惜，衛老爺子并不在意這個。

　　 最終，衛無殇胳膊拗不過大腿，隻能留在這裡。

　　 之後的幾天裡，衛無殇就跟元寶在這瀚海沙漠臨近大夏的小國轉悠了起來，了解這裡的風土人情，順帶遊玩兒。

　　 隻是，天氣太冷，也沒什麼好玩兒的。

　　 而在衛老爺子帶人離開的第七天，衛無殇和元寶收到了商隊帶來的消息。

　　 大夏對瀚海沙漠諸國興兵了！

　　 大将軍衛霍親自領兵，三日時間，連下十八城，滅國十二，死在老爺子命令下的諸國士兵近十萬！

　　 其中，至少半數的士兵十投降後被坑殺的。

　　 當然，衛霍并不是每戰都坑殺降兵的。

　　 任何一國，任何一城，隻要膽敢反抗，那麼，一旦城破，必然是一場大屠殺。

　　 正是這樣的戰略，才讓衛霍的兇名傳遍了整個瀚海沙漠，許多的小國在知道打不赢後，也就幹脆直接地投降了。

　　 直接投降，便是之前的國主，也都能得個善終。

　　 而那些膽敢反抗的，下場都很慘。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對待，讓瀚海沙漠剩下的那些小國的國主們第一時間明白了他們應該做什麼。

　　 投降！

　　 必須投降！

　　 即便是國主不想投降，下面的士兵也會幫選擇投降。

　　 一個月的時間，瀚海沙漠諸國全都臣服在大夏的兵鋒之下。

　　 因為這會兒是冬天，路上的商隊本來就少，再加上衛老爺子可以安排人封鎖消息，是以，瀚海沙漠諸國變天的消息，并沒有傳到大夏，自然也傳不到北離和大殷。

　　 于是，就在這一年的冬天，臨近過年的前一天。

　　 北離和大殷同時出兵，對大夏展開了兩面夾攻。

　　 戰争爆發的很突然。

　　 最初交戰，大夏損失慘重，兩國大軍進展順利。

　　 北邊，直面北離的雁門郡，在數日之内，丢了大半的城池。

　　 北離大軍一直到雁門郡城外，才算是被遏制了進攻節奏。

　　 至于東南邊的大殷，則是進展不順。

　　 大殷大軍雖然也是出其不意，可因為之前偷襲崤關得手，大夏在預警方面做得十分到位。大殷大軍雖然晝伏夜出，可還是被大夏的斥候發現了蹤迹。

　　 有了防備的大夏崤關守軍，聯合灞河營的大軍，在崤關設下埋伏，打了大殷大軍一個措手不及。

　　 偷襲大夏的十萬大殷精銳，一戰折損了三成之多，至于傷兵的數量，高達四成。

　　 不客氣的說，這一戰後，除非大殷增派援軍，否則大殷想要對大夏做點什麼，隻能是想想了。

　　 大殷皇帝聽聞己方遭遇伏擊，氣得把手裡的玉玺都給砸了出去。

　　 然而，北離進展迅速，大殷若是不能拿出點戰績，等到跟北離瓜分大夏的時候，他們大殷可就别想着撈到太多的好處。

　　 于是，增兵！

　　 ……

　　 “好戲開演了啊！”

　　 當北離和大殷偷襲大夏的消息傳到衛無殇的耳中，衛無殇知道，他祖父和夏皇布下的大棋局，棋子已經入場。

　　 剩下的事情，那就真的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雖然明白這一點，但不能第一時間了解到戰況的進展，衛無殇顯得很煩躁。

　　 “小叔叔，要不，咱們回去？”

　　 元寶看到衛無殇的坐卧不甯，便主動開口。

　　 衛無殇苦澀一笑，道：“不合适！”

　　 他們離開，是因為太後的事兒。

　　 可現在這事兒還沒有個定局呢，他們現在回去，若是被北離和大殷的人發現點什麼異常，豈不是功虧一篑？

　　 “咱們可以改頭換面，悄悄回去的嘛！”

　　 元寶心裡其實并不像衛無殇這麼不淡定。在她看來，這一次的布局，隻是開始。

　　 若是大夏真的想要對北離或者大殷動兵，而衛老爺子又跟夏皇合謀，那麼，也就意味着，她這個擁有空間這等仙家寶物的特殊存在，肯定得出動。

　　 她一個人，就是一支糧草大軍。

　　 隻要她在，大夏的大軍就可以快馬加鞭，打一波閃電戰。

　　 “縣主！”

　　 “姑爺！”

　　 “有京城的來信！”

　　 就在元寶跟衛無殇說話的時候，梅九匆匆而來，手裡還拿着一個密封的信封。

　　 她快步上前，将信封交到了元寶的手裡。

　　 “是爹娘的來信！”

　　 元寶看完了書信，遞給衛無殇。

　　 書信的确是衛定疆和長公主書寫，而他們的意思就更簡單了，讓衛無殇和元寶以最快的速度，改頭換面悄悄返京。

　　 “小叔叔，看起來，咱們可以回去了！”

　　 元寶沒有提讓他們改頭換面的要求，畢竟，這要求專門寫在信上，那意思就很明顯，這是準備對北離或者大殷開戰了。

　　 而且，不再是防守反擊，而是主動進攻。

　　 唯有如此，才會需要用到元寶的空間。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嘛！

　　 “嬌嬌，你說，要不要跟祖父說一聲？”

　　 衛無殇看完了信，沒有立刻去收拾行李，而是微微皺起了眉頭。

　　 元寶想了想，道：“我覺得，可以說一聲！”

　　 之所以跟老爺子說一聲，是因為元寶覺得，這一去，很可能是決定衛家跟皇族關系的時候。

　　 這可是非常時期！

　　 有衛老爺子這位經驗豐厚的長者提點，那麼，他們或許就能少走很多彎路，避開很多風險。

　　 兩人的想法很美好，然而，現實很殘酷。

　　 衛老爺子帶着麾下的兵馬在拿下整個瀚海沙漠諸國後，便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這老爺子帶着人去了何方，但很顯然的是，衛無殇想要從老爺子那裡得到一點指點的想法，注定落空了。

　　 “那就，回吧！”

　　 聯系不到老爺子，衛無殇也沒多麼的沮喪。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他，豈是怕事之輩？

　　 半個時辰後，衛無殇和元寶乘着馬車，踏上了回轉大夏的道路。

　　 而同行的梅九和薛嬷嬷等人，又一次帶上了不少的貨物。

　　 在元寶的引導下，梅九和薛嬷嬷等人的經濟意識，很強，而且，膽子很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