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
“不……不是……”勒源囁嚅答道。
“傳令!
”東殊放不再看他,豪邁的聲音在瓣頂上響起,傳遍整個落英山,“全軍迎戰!
落英山中,吾與風雲騎,隻能存其一!
”
“喝!
”
褐色的洪水從瓣頂衝下,迎向那席捲直上的銀色洶潮。
朦朧的月色下,那一朵褐紅色的落花之上,綻開無數朵血色薔薇,化為一陣一陣濃豔的薔薇雨落下,將花瓣染得鮮紅燦亮,月輝之下,閃著懾目驚魂的光芒!
瓣頂上,瓣壁上,瓣道中,無數的刀劍相交,無數的矛槍相擊,無數的箭盾相迎……
從瓣頂衝下的禁衛軍,當東大將軍的命令下達之時,他們已無退路,隻有全力地往前衝去!
他們要突圍而出,並且要將敵人全部殲滅!
隻有將前面的敵人殺盡,隻有踏著敵人的屍山與血海,他們才有一條生路!
從山下湧上的風雲騎,他們的王還在山上,他們的王還在火中,他們要救他們的王!
這是他們唯一的目的,這是他們為之戰鬥的唯一原由,這是他們忘我衝殺的動力!
火還在燃燒,沙漏中每漏出一粒細沙,風雲騎戰士手中的刀便更增一分狠力砍向敵人!
將前面的敵人全部殺光,將前路所有的障礙全部掃光,他們要去救他們的王!
論戰鬥力,風雲騎勝於禁衛軍,但禁衛軍的人數卻遠勝於風雲騎,這是一場兵力懸殊的戰鬥!
隻是……一個求生,一個救人,雙方的意志都被迫至絕境,都是不顧一切地往前衝殺而去,彼此都是用盡所有的力氣揮出手中的刀劍……斷肢掛滿瓣壁,頭顱滾下瓣頂,屍身堆滿瓣道,這是一場慘烈而悲壯的戰鬥!
鮮血流成河,匯成海,無數的生命在淒嚎厲吼中消逝,不論是禁衛軍還是風雲騎……銀潮與褐洪已交匯、已融解,化成赤紅的激流,流滿了整個落英山……
“大……大將軍……這……這……”瓣頂的勒源哆哆嗦嗦地看著下方的戰鬥,那樣慘烈的景像是固守帝都的他此生未見的!
隻是眨一下眼,就有許許多多人倒下,那噴出的鮮血,彷彿會迎面灑來,令他不由自主閉上眼睛。
東殊放看一眼勒源,那目光帶著不屑與深沉的悲哀。
“勒將軍,自古戰場即如此!
勝利都是由鮮血與生命融築而成的!
”拔出長刀,振腕一揮,“兒郎們,隨本將殺出去!
”
猩紅的披風在身後飛場,月形的長刀在身前閃耀,禁衛軍的主帥已親自衝殺上陣,剎時,在他身後那一萬親信雄吼著衝殺而出,衝向那激鬥的風雲騎……
當無數的禁衛軍衝下山去之時,落英峰的火海中忽然響起了一聲長嘯,嘯聲清亮悠長,穿透山中那如潮的廝殺聲,直達九霄之上!
“是王!
是王啊!
王還活著!
”
那一聲長嘯令苦鬥中的風雲騎精神一振,抹去臉上的血珠,掄起手中大刀:“弟兄們,我們去救王!
”
而在那一聲長嘯聲斷之時,火峰之上猛然飛出一道紅影,滿天的彤雲赤焰中,那仿如是由烈火化出的鳳凰,全身流溢著緋紅奪目的光芒,衝出火海,飛向高空,掠過湖面……湖邊的禁衛軍還目瞪口呆時,熾豔的緋光中一道銀虹挾著劈天裂地之勢從天貫下……頭顱飛向半空,猶看到一道白龍在半空中猖狂呼嘯,盤飛橫掃,無數的同伴被掃向半空,然後無息地落下……
“嗒嗒嗒嗒……”
密集而緊湊的馬蹄聲仿如從天外傳來,踏破這震天的喊殺聲,一陣一陣仿如雷鳴,驚醒了酣鬥中的兩軍。
大刀仍不停地揮下,腳步仍不停地前進,腦中卻同時想到,難道是墨羽騎趕來了?
這樣的想法,令風雲騎氣勢更猛,令禁衛軍心頭更怯!
馬蹄聲漸近,那是從平原西南方向傳來的,朦朧的天光中,伴隨著“嗒嗒嗒”的蹄聲,銀色的騎兵仿從天邊馳來,鎧甲在夜光中反射著耀目的光芒,一縷飛雲飄揚在夜空中……那是……那是風雲騎的標誌——飛雲旗!
那麼……那麼這是……這……難道是風雲騎?
可是——為何還會有一支風雲騎?
可此時都不是考慮此問題的時候!
在第一瓣頂、瓣壁廝殺的兩軍有一些已不由自主轉首瞟望那迅速奔來的騎軍,當那距離越來越近,已可看清最前面的人之時,風雲騎的士兵不由脫口大叫:“是齊將軍!
是齊恕將軍啊!
齊恕將軍來救援我們啦!
”
喊聲一剎那傳遍整個落英山,“齊恕將軍來救援”的事實仿如一股巨大的力量注入山中的風雲騎的體內,令他們不但精神振奮,氣勢更是雄猛不可擋!
而苦戰中的禁衛軍卻是心頭一寒,身體一顫,手稍緩間,腦袋便為風國戰士削去!
馳在最前的一騎正是風國大將齊恕,而與他並排而騎的卻是四名年貌相當、身著銀色勁服的年輕人。
當馳近山腳下之時,那四人直接從馬上躍起飛向落英山,幾個起縱,人已在瓣頂之上,僅這一手已足可見其武功遠勝江湖上的一流高手。
而他們卻足不停息,直往落英峰上飛去,途中試圖阻攔的禁衛軍,全化為他們劍下亡魂!
而新到的五萬風雲騎則在齊恕的指揮下,直撲向落英山,原本僵持不下的兩軍陣勢頓時起了變化。
禁衛軍陷入苦苦掙紮的險境,而風雲騎則鬥志更為激昂,攻勢更為猛烈!
那倒下的便更多的是褐甲的戰士!
山中的廝殺還在持續著,銀甲與褐甲的戰士都沒有停手的意思,這一戰似乎一開始他們就有一個共識,那就是——最後站著的人便是勝利者!
所以不論倒下了多少同伴,不論砍殺了多少敵人,活著的人隻有繼續往前去,或衝出包圍,或殺盡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