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盯着他,目光陰晴不定變幻。
片刻後,揮了揮手:“看在你幫我邪劍融入了器靈的份上,我與你的恩怨一筆勾銷。”
“你自行奪舍重修去吧!”
“但,記住了,再若為非作歹,必讓你形神俱滅。”
天工賢者和萬兵大尊都對他不錯,他們大州的化神境,就給其一個将功折罪的機會吧。
莫定乾慚愧萬分:“見證了遠古巨人大戰的慘烈,又見證了人族遠征地獄界的無奈,我焉能不知悔悟?”
“多謝江前輩高擡貴手,我若奪舍,必為遠征天界一戰。”
再三向江凡拱手後,莫定乾遁入虛空離去。
江凡目視他遠去,心中一動,意識進入了空間鏡子。
目光落在了捆在一條繩子上的修羅女皇一家人。
看到他的到來,除了修羅女皇外,其餘三人都往後縮了縮。
修羅女皇道:“别慌,他是來兌現承諾,放走你們當中一人離開的。”
什麼?
天劍和天戈目露驚喜之色。
天劍道:“放我!”
天戈道:“應該先放我。”
江凡的目光直接略過了他們,落在了天琴身上,道:“你可以走了。”
“但必須給我離開中土,不得逗留!”
他可不敢放任天琴一位四冠王的暗黑修羅族在中土自由行動。
“我?”天琴指了指自己,趕緊搖頭:“我不走。”
“我就留在這。”
江凡身上還有很多地獄淵晶,一旦她湊齊四顆,就可以突破五冠修羅王。
這樣的機緣天界不是沒有,但想短期内得到四顆不現實,因為天界有太多的修羅族等着地獄淵晶用。
反觀江凡身邊才幾個修羅族?
完全不用内卷。
就是要辛苦一下娘,讓她自己卷自己,多讨江凡歡心才能更快湊齊地獄淵晶。
“你不走?”江凡一臉無語,道:“行吧,等我解決了天界,再來一起處置你們一家四口。”
退出空間鏡子,江凡微微舒口氣。
該處理的人,都處理完了。
接下來,就是一些事了。
這時,他忽見遠處的屋頂上,坐着一個人。
一身淺黃色的長衫和墨色的秀發,在夜風中微揚,單薄而孤獨的背影在月光下,顯得清冷而落寞。
是真言尊者。
她雙手抱着膝蓋,微揚着下巴,默默注視着天上的月亮靜靜發呆。
江凡輕輕一歎,無聲的瞬移到了她身旁坐下。
真言尊者适才驚醒,側眸望過來發現是江凡,便自然的靠在他身上,道:
“修煉得怎樣了?”
江凡握住了她的一隻手,輕輕摩挲,道:“都已妥當,隻待天明。”
真言尊者如玉蔥般的手指,穿過了江凡的指縫,與他十指相扣,低聲道:“要回來。”
“如果連你也失去,這個世界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江凡眼中劃過了長長的猶豫。
最後松開了真言尊者的手,取出了一件虛空羽衣披在了她身上。
真言尊者不解,道:“這是什麼?”
江凡将她擁入懷中,親吻了一下她額頭,道:
“天使族的虛空羽衣,穿上後能夠在虛無裡自由穿梭。”
“穿上這個,去找星淵大尊吧。”
真言尊者嬌軀一顫,瞳眸逐漸瞪大:“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江凡擁緊了她,道:“怎麼會不知道呢?”
“你雖在我身邊,但何曾開心過?”
“你心裡有着對星淵大尊的歉疚,有着對他生死未蔔的擔憂,有着對親情的渴望,這些,不用看也能感受得到。”
“這件羽衣,我早就為你準備好了。”
“你找個合适的機會,穿上它離開中土吧。”
“我……放你自由了。”
前往地獄界前,江凡就感受到了真言尊者的心情。
也明白,她的心不在自己身邊。
分開,是必然的。
真言尊者僵立當場,心裡被突如其來的巨大情緒沖擊着。
她從未想過,一直繁忙的江凡,原來默默關注着自己。
更沒想過,自己隐藏于内心深處的心結,江凡早就洞悉。
現在,親手給她裝上一對能夠飛翔的翅膀,讓她飛向遠方。
而她這一去,未必還會再回來。
“如果……我不回來怎麼辦?”
真言尊者注視着江凡的眼睛,複雜的問道。
她最渴望的就是回到星淵大尊身邊,如果星淵大尊回不來,她會舍棄星淵大尊,回江凡身邊嗎?
江凡望着頭頂的月亮,眼裡劃過一絲疼痛,低聲道:
“那就……祝你餘生皆是溫柔吧。”
“不要再如曾經一樣,孤零零的獨自在洗月湖,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沒有歡聲與笑語。”
他低頭對視着真言尊者的眼眸,道:
“我沒法化解你的心結,所能做的,隻有放你離開。”
“明日一戰,生死未蔔,所以,我隻能提前将羽衣給你。”
“保重啦,真言。”
“當初那個在我弱小時,從邪鴉尊者手裡護住我的美麗女尊者。”
“我會一直銘記在心的。”
真言尊者香肩簌動,月光下,一顆顆晶瑩的珍珠順着臉頰無聲滑落。
她從未喜歡過江凡。
從未。
哪怕兩人之間有了夫妻之實,也隻是不怨恨他罷了。
甚至,當江凡發動了天地大願保住星淵大尊靈魂不滅,他自己卻蒼顔白發時,也隻是感動得将他當做了親人。
喜歡,從未存在過。
可是這一刻,她的心痛了。
想到自己要永遠離開這個默默包容着自己,默默給她插上翅膀放飛她的人,再也不見時。
她的心像是被鋼絲勒住,揪心的疼痛,還伴随着濃濃的酸澀。
她一把抱住江凡的胳膊,用力抱緊在胸脯中,臉上淚水如雨點滑落。
“不哭。”江凡擦着她的眼淚:“回到星淵大尊身邊吧。”
真言尊者再難抑制情緒,哭出了聲:“可我……舍不得你!”
“我不想失去你,江凡!”
江凡怔住。
這還是真言尊者第一次表露這樣的情感吧?
以前她總是高高冷冷的,雖然有時候也會喊他夫君,但,總感覺她心裡是空的。
江凡欣慰一笑:“總算是在你心裡留下一點位置了。”
“真不容易啊。”
真言尊者抱緊了江凡,她明白,自己也像雲裳仙子一樣,不可救藥的淪陷了。
那縷從未有過的痛心,就是标志。
铿锵铿锵――
這時,江凡身後的邪劍震動起來,像是很憤怒。
塵鏡也感受到了真言尊者心境的變化。
不食人間煙火的師尊,哭着說出“舍不得”三個字時,就意味着,她動真情了。
而這,是塵鏡永遠得不到的。
真言尊者含淚望去,帶着哭腔道:“這把劍是怎麼回事?”
她記得上次在戰場上,兩人相擁時,這把劍也古怪的發出了動靜。
現在,自己動情于江凡,它又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