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兩手捧着黃色樹葉，沉默的站在江凡面前。

　　樹葉拿到了。

　　比預料中還要輕松。

　　中土會因為失去戰略目标，而喪失鬥志，戰争很快會平息。

　　修羅九族的精銳因此得到了保全。

　　她會因為立下大功，得到彼岸界主的獎賞。

　　可，為什麼高興不起來呢？

　　尤其是望着江凡這副她從未見過的狼狽姿态，心中反而有種說不出的罪惡感。

　　江凡帶着中土大軍的希望，拼盡一切殺到這裡，最後卻被她親手終結掉。

　　江凡一定恨她吧？

　　他們之間過去的交情，在這一刻，全都畫上了句号吧？

　　一抹疼痛從心底傳來。

　　呼~

　　忽然。

　　一道冷風從她身側傳來，襲向江凡。

　　是一位三冠修羅王迫不及待想殺了江凡立功。

　　紅袖一擡手臂，頭也不回的将對方擊飛出去，沉聲道：

　　“你也配殺他？”

　　蠢蠢欲動的修羅王們頓時大氣都不敢喘。

　　他們都是紅袖在天界時的熟悉之人，很了解紅袖的為人。

　　但，這一刻的紅袖，讓他們感到陌生。

　　為一個外族人，打自己人，這不是紅袖會做出來的事。

　　紅袖沒有說話。

　　她将黃色葉片放入懷中，便來到仙王不滅鐘前，将其抓了起來。

　　這是天使族的界器，極其寶貴。

　　但，紅袖卻将它塞回了江凡的儲物器。

　　修羅女皇伸手護住江凡，咬牙喝道：

　　“用不着你假仁假義！”

　　“你拿走了黃色葉片，親手葬送了中土大軍，也葬送了他的性命，還裝什麼好人？”

　　紅袖默然不語。

　　取出一瓶天界難尋的寶貴療傷靈液，滴落在江凡的背上，見其傷勢開始恢複才停下。

　　她轉過身去，沒有看江凡的眼睛，道：

　　“好好活着。”

　　“你有界器，就有了跟彼岸界主談判的資格，活命足矣。”

　　“至于中土的大軍……”

　　紅袖沉默良久，緩緩道：“想報仇就來吧。”

　　彼岸界主或許可以放過江凡一個人，但絕不可能放過中土的大軍。

　　他們的下場不難猜測。

　　而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紅袖。

　　以江凡的為人，會為了中土大軍，不惜代價報複她吧？

　　紅袖說完，就袖袍一卷，席卷着衆人離去。

　　唯恐親耳聽到江凡的怨毒之音。

　　隻是，就在他們剛要離開之際，一道五冠王級别的恐怖威壓自深淵上空爆射而來。

　　赫然是滿臉獰色的雪城少主，森寒道：“就知道你不舍得殺這個人族！”

　　他化作離弦之箭，恐怖的軀體直接奔向江凡！

　　紅袖臉色驟變，喝道：“住手！”

　　她沒有預料到，雪城少主竟對江凡有如此強的殺意，不惜暗中跟來監視自己。

　　驚呼中，她下意識取陰髓虎符，适才發現此前自己失去理智時，陰髓虎符已經離了身。

　　她急忙改為發出了天賦。

　　雪城少主猝不及防被天賦擊中，靈魂中立刻出現了紊亂。

　　但他實力遠超紅袖，仍然保持着理智，沒有被删除掉記憶。

　　他滿臉不敢置信，紅袖居然為了一個外人向他出手！

　　緊接着，出離的憤怒起來，通體一震，爆發出遠勝于紅袖的恐怖氣息，怒吼道：

　　“賤人，為了别的男人對我動手？”

　　氣息之強，直接引發了強大的沖擊波，震得空間撕裂出成片的細小虛無裂痕。

　　紅袖的天賦直接被震散，身體也被震得踉跄不已。

　　緊接着，雪城少主含怒閃身而來，不等她有所反應，一隻巨掌就掐住了她脖子！

　　雪城少主怒不可遏，捏着她的脖子，閃身來到江凡跟前，猙獰道：

　　“很欣賞他是吧？”

　　“不舍得殺他是吧？”

　　紅袖知道雪城少主要幹什麼，急忙道：“不要，不要殺他！”

　　回應他的是雪城少主掌中出現一把陰氣蒸騰的長槍，狠狠刺去。

　　紅袖瞳孔驟縮，急呼道：“江凡，快躲開……”

　　然而，江凡隻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就閉上了眼睛。

　　砰――

　　爆炸的巨響震蕩開來。

　　雪城少主含怒的一擊，不止是刺穿身體鮮血飚濺那麼簡單。

　　而是直接讓江凡胸膛炸裂開一個比頭顱還大的窟窿。

　　這還是長槍刺穿他身體，擊中了下面的修羅女皇，大部分力量都被修羅女皇身體吸收的緣故。

　　不然，江凡已經原地粉身碎骨。

　　饒是如此，本就生機微弱的江凡，最後一縷氣息随風散去。

　　“不……”紅袖呆住了，有些無法相信。

　　印象中的江凡，每每都能化險為夷，面對修羅皇，面對賢者，都能以種種意想不到的手段躲過一劫。

　　但這一次，江凡選擇了閉眼，選擇了認命。

　　是因為她拿走了樹葉，斷送了中土大軍，所以不願苟活嗎？

　　紅袖掰開了雪城少主的手，默默來到了江凡面前。

　　望着逐漸冰冷的屍體，默然駐足。

　　良久，她取出了月境，蹲下身，輕輕放在了他胸口上：

　　“沒有了你的月境，已無意義。”

　　“還給你了。”

　　她緩緩起身，最後注視江凡熟悉的臉龐一眼，默默轉過身去：

　　“再見了，江凡。”

　　“願來世你我同為一族，再做知音……”

　　言畢，騰空而去。

　　深淵外的明光，照耀在她美麗無暇的臉龐上。

　　眼鏡下的一雙倩眸裡，蓄滿了水霧。

　　在搖曳的風中，化作兩滴晶瑩，無聲的滑落……

　　雪城少主得意的盯了她一眼：“殺了他又怎樣？”

　　“指揮了一次大軍，就當自己是修羅九部的女皇嗎？”

　　“記住！我才是修羅九部未來的王！”

　　旋即，望向地上的江凡，輕蔑道：

　　“什麼九碑第一，荒古狩獵第一，殺你如屠狗！”

　　“帶修羅女皇和他屍體上去。”

　　身後的衆人裡，石巨人上前道：“我來吧。”

　　他心中微微一歎，那個獨闖南天界，那個血戰降臨巨人的少年，終究還是走到了末路。

　　為免江凡的遺體被修羅王們羞辱，他就親自給江凡收屍。

　　也算是報答江凡贈送聖人晶褪之恩。

　　他低垂着頭，來到兩人前。

　　此時的修羅女皇在剛才那一擊之下，意識也渙散開。

　　江凡更是成為了冰涼的屍體。

　　他默默蹲下身，正準備拿起兩人，卻瞳孔一縮的發現，月境蓋着的胸口處，竟然有一根殘破的金色羽毛懸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