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顧寒的表情。
楊易眼中的紅塵氣息突然出現了一絲亂象，隻是随即便恢複了正常，聲音也如剛開始一般，冷漠中透着一絲超脫之意。
“出劍吧。”
“我……會給你一個有尊嚴的死法。”
說完。
他心中又煩躁了起來。
體面。
有尊嚴。
隻有相當了解顧寒的人，才會說出這種話，而顧寒的朋友裡，最了解他的……反而是那個修為最低，資質最差，默默無聞的楊影。
“……”
顧寒沒說話。
緩緩取出了一瓶超凡物質，倒進了嘴裡，雖然到了聖境，超凡物質對他的療傷作用不像以往那麼明顯，可依舊是他此刻最好的療傷聖藥！
了解了真相。
他心情也緩緩恢複了過來。
楊影。
是他的朋友，兄弟。
楊易。
是這第十關的守關人，而且看對方的模樣，顯然已是在此等候多時，目的就是為了殺掉所有闖入第十關的人，是……他的敵人！
深深吸了口氣。
他緩緩閉上了雙目。
心念中。
那顆嫩芽輕輕一顫，稚嫩的葉片上不斷灑下點點星光，每一顆星光，便象征着一道凡人之力，雖然顯得微不足道，可無數星光聚集，卻隐隐構成了一道神異的力量。
縱然知道了真相。
可面對楊易。
他仍舊用不出殺劍來。
而且以楊易的實力，尋常的殺劍，也根本對他造成不了半點損傷。
長劍輕顫間。
點點星芒附着其上。
刹那間，顧寒身上的淩厲之意瞬間消失不見，眼中鋒芒盡斂，平靜無比，看起來就仿若最普通的凡人一樣。
長劍輕輕舉起。
“來。”
他再次看向楊易，隻是卻将楊影的一切深埋心底。
對面。
楊易眼中的紅塵之息流轉速度瞬間快了數倍！
顧寒的人間意，讓他突然生出了見獵心喜的感覺，已經很多年了，自他擊敗無數天驕，坐上了那高高在上的少尊之位後，便沒有人能讓他生出這種感覺了。
呼！
沒有猶豫。
手中大槍一抖，槍身如血，附着了無盡的紅塵之息，朝着顧寒身上落下！
這一槍。
比先前強得多！
顧寒表情不變，手中黑劍輕輕遞了出去。
铿！
又是一道金鳴之音。
槍劍再次相交，看似一次極其普通的交鋒，可槍劍之上附着的紅塵意和人間意卻在無形地碰撞，似乎都想将對方徹底壓制下去，内中隐藏的兇險，遠大于先前！
隻不過。
雖然顧寒的修為不及楊易，可他的人間意，卻隐隐占據着上風！
喜怒哀樂，生老病死，枯榮興衰……是紅塵，更是人間。
紅塵萬丈。
不過人間一夢。
沒了人間，紅塵沒了依托，自然無處可尋。
砰！
陡然間。
那大槍輕輕抖動一瞬，竟是被顧寒的長劍彈開了三寸！
隻不過。
顧寒付出的代價，便是身上剛剛愈合大半的傷口，再次迸裂，鮮血不斷流淌而下，他又成了個血人。
人間意赢了紅塵意。
可他的修為，卻是輸給了楊易。
這一點。
楊易比任何人都清楚。
“再來！”
他眼中紅塵之息流轉速度再次加快，竟是暫時忘記了那道法旨，忘記了自己的任務，一心想要和顧寒酣暢淋漓地打一場！
他覺得。
顧寒不同于以往他認識的對手。
和顧寒打。
很痛快，也很過瘾！
铿！
铿！
隻是頃刻間。
長劍和大槍已是碰撞了十餘次，雖然動靜遠遠小于先前，可人間意和紅塵意糾纏之下，便是羽化境修士輕易踏入場間，下場也絕對極慘！
铿！
長劍和大槍碰撞了第十三次！
咔擦！
咔擦！
楊易的大槍槍身之上，竟是出現了一絲裂縫！
與此同時。
顧寒也終于快撐不住了，身形踉跄後退，雖然他依舊能調動天地之力，可他的傷實在太重，若非有不滅劍體的底子，換做旁人，縱然有紅塵意傍身，能在楊易面前出個三四劍，已是了不得了。
“咳咳……”
他以劍拄地，強撐着不讓自己倒下去，眼中的戰意，依舊沒少了半分！
“來！”
“繼……續！”
楊易沒動。
他不知道顧寒修的是什麼意，同樣的，顧寒也不知道他修的是紅塵意，可越是如此，他越是覺得顧寒是個好對手，是個尋遍一生，或許都再難遇到的好對手！
人間也好。
紅塵也罷。
二者之間，自然有斬不斷的羁絆。
“療傷。”
撂出了兩個字，他便不再開口，也沒有再動手。
顧寒沉默了一瞬。
再次拿出了一瓶超凡物質。
遠處。
無心樂得如此。
他雖然瘋狂，可也明白，顧寒拖得時間越久，他傷勢恢複得也就越快。
更遠處。
洛無雙一身白衣已是被鮮血染紅小半。
隻不過。
他卻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傷勢，目光在顧寒和楊易之間逡巡不止。
“呵呵……”
此刻，聽到二人的對話，他似意識到了什麼，擡頭看向上空，突然笑了起來，“君父，你眼光不錯，能派他來，足以說明他的優秀，可惜啊可惜，你算盡天機，卻算不盡人心！你又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聽到洛無雙的話。
楊易面無表情，身形微晃，竟是舍棄了顧寒，來到他的身前！
轟！
長槍一抖！
重重朝他身上砸了過來！
他覺得。
趁着顧寒療傷之際，先把這洛無雙和無心收拾掉再說，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而這一槍。
很明顯比砸顧寒的那一槍，強了太多太多！
而此刻。
楊易真實的修為也顯露了出來！
羽化境！
而且絕對不是一般的羽化境！
否則莫說洛無雙，便是顧寒和無心，全力出手之下，羽化境遇到了他們，也得飲恨收場！
可楊易……
從出現，到現在。
他隻出了兩槍，可已是将三人重創，根本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實力之強。
可見一般！
“楊師弟。”
長槍臨身，洛無雙突然歎了口氣，“我來了這裡，便沒想活着離開，隻是……我不能死在你手裡，這樣與我的計劃不符。”
砰！
楊易動作不停。
大槍一抖，紅塵再臨，瞬間破開了洛無雙身上的仙光，直接将他抽飛了出去！
洛無雙。
他有印象。
可他修萬丈紅塵，所遇之人不知凡幾，對他而言，對方連讓他開口的欲望都沒有！
甚至……
他連對方的名字都不記得！
看到在楊易手下，洛無雙幾乎沒有半點還手之力，顧寒的神色有些複雜。
他很清楚。
楊易……對他手下留情了。
“吼！”
正出神之際。
一道咆哮聲突然傳來，卻是無心身上魔氣缭繞，身形連連閃動，向着他沖了過來！
“顧施主！”
他漆黑的雙眼中魔氣缭繞。
“反正你也要死，不如成全小僧，讓小僧吃了你！如此一來，合咱們二人的力量為一體，說不定……能有幾分勝算！”
說話間。
他嘴巴猛地張開。
而且越張越大，似乎沒有止境一般，直至最後，脖頸以上……已是沒了頭顱，隻留下一張猙獰大嘴！
“小秃驢！”
顧寒目光一冷，雖然傷勢未複，可也是提起長劍，準備應戰無心！
嗖！
也在此時！
一杆血紅色大槍似瞬移一般，陡然間出現在無心面前！
噗！
一聲輕響。
已是将他身體刺穿，直接釘在了地上，槍身搖曳間，任他如何掙紮，就是掙脫不開！
“施主！”
蓦地。
他脖頸上那張大嘴轉向遠處，“他遲早都要死，小僧替你殺了他，也省去你許多麻煩……”
刷！
話未說完。
楊易身形一晃，已是落在了他身前。
沉默了一瞬。
他破天荒和無心說了第一句話，表情有些認真，似在強調什麼。
“他，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