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
那小人表面老實，可小眼珠中精光閃動，似在想辦法從顧寒手裡逃脫出去。
跟魔女一樣。
魂殇之術，對他們這種存在傷害很大。
不逃。
可就真沒命了。
“我問你。”
顧寒按下了心頭疑惑，又問道：“你在這裡待了多久了？”
如今最要緊的事。
還是先搞清楚這裡的情況。
“忘了。”
小人搖搖頭。
“來的久了，就忘了時間了，大概……至少有個好幾千年了。”
“這裡有多大？”
“很大很大，足以媲美一個小世界。”
“這裡就隻有你一個人？”
“對對對！”
小人連連點頭。
“就隻有我一個！别人都死了，爺爺奶奶就是我見過的唯一的生靈！”
顧寒冷笑。
這家夥的話，他半點不信。
這裡有神族，有冥族，更是有幻魔這種古怪的存在，那……肯定還有别的他不知道的東西！
“爺爺。”
小人一臉的讨好之意。
“您……就不想出去嗎？”
“恩？”
顧寒一愣。
“你知道怎麼出去？”
“當然！”
小人大包大攬。
“我在這裡這麼多年，早就把這裡摸透了！熟得很！爺爺要出去，孫兒就帶您出去！”
“别信！”
魔女搖搖頭。
“要是能出去，它早就出去了！根本不用化作幻魔之身！”
“奶奶！”
小人叫屈不停。
“您可不能冤枉我啊！”
“我對爺爺奶奶的孝心天地可鑒，絕不敢有半句虛言啊！”
“那個地方我去過很多次了，孫兒敢斷定，那裡就是這個小世界的樞紐，隻要方法得當，肯定能出去！”
“隻是……”
它話鋒一轉，一臉的頹喪。
“孫兒我是幻魔之體，就算看到了，也根本沒辦法打開那個地方啊……”
“樞紐在哪？”
顧寒心裡一動。
他倒是覺得。
小人的這句話沒有說謊。
“那裡……”
小人随即指了一個方向。
“距離這裡大概有十來萬裡的路程……”
話未說完。
異變突生！
似先前傷到了根本，又似别的原因，魔女身形一顫，眼中的幽光突然快速消散了下去。
“奶奶！”
小人驚呼一聲。
“您怎麼了！您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
顧寒心裡一緊。
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别……”
魔女臉上滿是痛苦之色，“别管我，它……要跑了……”
壞了！
顧寒心中一凜，瞬間回頭，隻是眼前哪裡還有那小人的身影？
隻有一座高聳入雲的巨塔！
巨塔前。
一名持槍而立的身影背對着他。
楊影！
瞬間。
顧寒心中的殺意迅速暴漲了起來。
轟！
轟！
眼前的景象，迅速崩塌了起來！
“娘的！”
暗中。
那小人不斷罵娘。
“這個家夥的心性，為何如此堅韌，比那個小娘們難纏太多了！”
它很想逃。
隻是以顧寒的速度，追上他隻在片刻之間。
方才。
顧寒心憂魔女。
心防卻是打開了一瞬，被它趁虛而入，本以為這幻想能困住顧寒片刻，隻是卻沒想到他的心性太過堅韌，幻象還沒起作用，便随即崩塌。
“再來！”
它一咬牙。
根據竊取到的記憶，再次構建了一次幻象！
這次。
卻是大齊王都。
隻是不到一瞬間，幻象再次崩塌。
秘境。
邊荒。
蠻荒之森……一個個幻象被構築，卻根本沒有多撐過半瞬的功夫。
蓦地！
幻象一變。
竟是換成了顧寒當年撿到阿傻的那一幕。
隻不過……
這個幻象，比先前崩塌得還要快。
小人漸漸絕望。
難道……
這個家夥心裡就沒有半點疏漏的地方？
它一面思索應對之道。
一面又随手構築了一個幻象。
而這次。
幻象竟是意外地沒有崩塌。
一座小院中。
一名四五歲大的小男孩一臉興奮地撲向了一名男子的懷中。
“爹，你回來了！”
“寒兒。”
男子将他抱了起來，一臉的溺愛之色。
“不是跟你說過麼，你的親生父母，其實另有其人，以後，叫我義父便可，明白了嗎？”
“不要！”
小男孩一臉的倔強。
“他們把我扔了……”
“你錯了。”
男子歎了口氣，拿出了一柄破破爛爛的長劍。
“這把劍的硬度，舉世難尋，可如今它卻破爛成了這個樣子，顯然……你父母是遇到了難處了，他們不是扔了你，想來……是為了保護你，你記住，這劍，就是你身世的唯一線索，要好好保管，知道了嗎？”
“恩。”
小男孩似懂非懂。
“我記住了……義父。”
看到這一幕。
心性堅毅如顧寒，也隐隐有沉浸幻象中的趨勢。
阿傻。
魔女。
他們都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
那自己呢……
哈哈哈……
暗中。
那小人欣喜若狂，直呼過瘾。
原來。
這就是這個家夥心中的執念？
親生父母？
有意思！
本來。
趁此機會，它完全能逃走的，隻是如今卻改變了注意。
等着！
讓本座把你的記憶全部挖出來！
叫了你那麼多聲爺爺。
你也得好好叫本座幾聲爹！
想到這裡。
它不再猶豫，瞬間改變了幻象。
刹那間！
顧寒眼前幻象一變，竟是置身在一片似存非存，介于虛實之間的光霧之中！
隐隐約約的。
有嬰兒啼哭聲傳來。
與此同時。
一道斷斷續續，溫柔到了極緻，也悲痛到了極緻的女聲在他耳邊響起。
“對……不……起……”
這是誰？
顧寒神色一個恍惚。
這聲音他隻是第一次聽到，可卻是莫明的多出了幾分親近之意。
難道……
他眼中閃過一絲激動，就要走進光霧中。
突然間。
轟隆隆！
這隻是剛剛開始生成的幻象，竟然快速崩塌起來！
“爺爺饒命啊……”
随即。
一道凄厲到了極點的慘叫聲響了起來，那小人連青煙都沒留下，直接化作了虛無！
顧寒一臉的失望。
終究……還是沒能找到。
自己身上，似乎藏了一個很大的秘密，不然那幻象不至于隻構建出了一點，便徹底崩潰，連那小人也跟着煙消雲散了。
對不起……
是在對自己說嗎？
“你……沒事吧？”
不知道何時。
魔女已是來到了他身旁，眼中依舊殘留着一絲痛苦之色。
方才。
她對着顧寒呼喊不停，隻是根本沒有絲毫的回應。
“沒事。”
顧寒歎了口氣。
“我故意的。”
“你……”
魔女欲言又止。
“你在尋找自己的身世？”
顧寒看了她的記憶。
他自然也看到了顧寒的記憶。
“可惜了。”
顧寒苦笑一聲。
“還是沒能找到，有點遺憾。”
一時間。
二人各有心事，俱是沉默不語。
“對了。”
半晌之後。
顧寒似想到了什麼。
“你剛剛是怎麼回事？傷勢又複發了？若是丹藥不夠，我這裡還有很多。”
“……”
魔女沒說話。
她的問題，不單單是受傷那麼簡單。
天魔之道。
走的本是無情之道，若是動了情，自然會傷及到自身的根本。
顧寒有點不習慣。
如今的魔女，不再撩撥他，也不再魅惑他，跟之前的表現完全不一樣，倒像是曾經的墨塵音更多一些……有點陌生。
“你……”
他忍不住問道：“你現在是墨塵音，還是……咳咳，魔女姐姐？”
“這個麼……”
魔女瞥了他一眼，風情萬種，清純中帶着魅惑，魅惑中又帶着一絲幽冷。
“就看你喜歡哪個多一點了。”
“……”
顧寒懊悔不已。
問個屁問！
這不是自讨苦吃麼！
又把魔女姐姐給招來了！
“或者說……”
魔女突然湊近，嫣然一笑，“你兩個都喜歡？”
說着。
她的相貌徐徐改變。
隻是瞬間的功夫，便成了之前的墨塵音的模樣！
明麗無雙。
傾國傾城。
似乎連這龍鑒内的幽暗，都被她的容貌驅散了幾分。
……
此時此刻。
距離二人極遠的一處，一道人影踉跄前行。
說是人影。
其實隻能算一副骷髅。
周身的皮膚緊緊貼在了骨骼上，纖薄如紙，行走間不斷發出關節互相摩擦的聲音，而兩個眼眶中時不時閃過的一點精光，似乎證明他還存有最後一絲生機。
這骷髅身形極為高大。
不說普通人族，便是蠻族，跟他相比也小了整整一圈。
縱然如此。
它速度卻是極快，而方向……赫然是顧寒所在之地！
“嗬嗬……”
前行之時。
他口中不斷發出一道道怪異的音節。
若是聽得仔細。
便不能發覺，這音節，其實隻有兩個字。
雲傲。